沒想到話題莫名扯到他頭上,溫檸眼前一黑,怕被聽到,慌忙打斷,“媽媽,媽媽那個,我有個電話打進來,是編輯的,我一會兒再跟你說啊。”
然後不等回複直接掐斷。
就這樣,‘各懷鬼胎’的兩人結束通話。
溫檸悄悄松了口氣,
“江阿姨?”沈淮序問。
溫檸有些敷衍逃避:“嗯。”
男人身影高大,逆着窗戶探進來的光,溫檸順着視線看過去,骨節分明的手正捏着輸液的袋子,動作慢條斯理,不規整的褶皺,頓時光滑起來。
原來還是個強迫症。
溫檸又給他打上一個标簽。
“溫小姐,我們談談?”沈淮序垂眸問。
溫檸原本就盯着他,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兩人猝不及防對視。
光影在他臉上着墨,脖頸上喉結突起,白褂敞開,露出裡面的襯衫西服,比起那天餐廳裡的衣冠楚楚,又多了些禁欲。
明明言辭客氣,但當他看向一個人時,卻有避無可避的壓迫感。
那目光仿佛能把人穿透。
他不會都知道了吧?溫檸莫名心虛:“……談什麼?”
沈淮序始終正對着她,簡潔明了道:“你懷孕的事情。”
溫檸低垂着腦袋,抿了抿唇,“你是醫生,我又不會參與診斷。”
沈淮序默了幾秒,語氣清清淡淡:“和診斷無關。”
“相親,相親的話……”明明知道他什麼意思,她還抱着打死不承認的想法,慌張接過話茬,“我沒有故意找人接盤的意思,也不是真的想結婚,你肯定也跟我一樣是被父母逼着去的。”
“你就,你就當沒發生過,要是家裡人問,就說我們不合适……怎麼樣?”她終于擡頭,直直撞進男人的瞳孔裡。
一時間,氣氛再次回到剛剛那種讓人坐立難安的狀态裡,她覺得自己像是砧闆上魚,又或者掩耳盜鈴的,穿着新衣的皇帝。
……接盤?
“那天晚上,溫小姐也想當沒發生過?”沈淮序語氣從容,不容拒絕的問。
針管裡不再滲水,當天要輸的水吊完,沈醫生托起她的手掌,輕輕一拔,針頭離開血管。
拇指輕按住紗布,和皮膚貼合,動作娴熟,甚至慢條斯理到有些優雅。
男人掌心寬大有力,骨節分明的手分明觀賞性極強,但她耳朵裡卻一直萦繞着他說的話。
翻來覆去,擾人思緒。
這雙手,昨晚應該拿着手術刀,她在手術室裡,任他擺布。
那天晚上,他也扣住她的手掌,無法掙脫……
——受不了了
被燙到似的,她倏地收回手,動作過大,自然引得他擡眸。
溫檸像個炸了毛的貓,急匆匆道:“喝醉了一時沖動很正常,都是成年人,也不用誰對誰負責吧。”
但因為底氣不足,聲音越說越小。
沈淮序眉梢微挑,臉上依舊是那幅慣來冷淡、處變不驚的表情,“從那天晚上到現在剛好一個月零6天,你的孕檢報告顯示是5周,如果沒錯的話。”
男人看着她輕咬着的唇瓣,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停頓了一秒。
“我是它的生物學父親。”
男人語調平淡,像是對一個普通病人做出診斷,擺出證據有理有據。
溫檸眼睫僵住須臾,指尖無意識捏着淺藍色病号服,幾乎揉搓的褶皺遍布、淩亂不堪。
話裡太直白,讓人難以忽視。
但咄咄逼人的架勢也讓她起了反骨,明明他才是罪魁禍首。
憑什麼反過來卻像個永遠冷峻、時時擒縱自如的上位者。
溫檸手掌蓋着針孔,說:“你們醫院的醫生就這麼給人治病的嗎?可以随意打探患者的隐私?”
察覺出她的挑刺,漆黑雙眸微斂。
恰好一通電話适時響起,是沈淮序的。
備注上明明白白的寫着——江阿姨。
溫檸顯然也看到了。
沈淮序沒接,淡然道:“江阿姨應該說了讓我照顧你,作為醫生,我要如實彙報病情嗎?”
“……”溫檸一噎,頓覺這人卑鄙。
這麼大年紀了還告家長。
從在餐廳見到的第一面,就覺得這人雖然禮貌,但又處處居高臨下,那種得體周到,隻是不想跟人産生多餘瓜葛的包容。
而且他身上有一股冷酷的勁兒,她一點都不喜歡。
沈淮序很輕的擡了下眉梢,示意他在等她的回答。
溫檸一臉不忿,踮腳想要搶過手機。
沈淮序稍一擡手,溫檸就撲了個空,男人顧及着她的傷口,一手壓住她的肩膀,阻止用力。
“你……”幼稚。
“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