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第一醫院,普外科。
消毒水的味道蔓延入每個人的鼻腔,心電監護儀波線跳躍,不停發出催命警報。
洗手護士第一次進手術室本就緊張,偏偏碰上緊急情況,慌亂中錯誤頻發。
正要遞過去的吸引器“啪嗒”一聲掉落地上。
她錯開眼神,手忙腳亂的低頭去撿。
“别動。”一道沒什麼情緒的嗓音驟然響起,音色淡然無波。
白色無影燈的刺眼白光下,男人專心緻志,微凸的眉弓旁是細密的薄汗,口罩遮不住的雙眸微凝,漆黑如潑墨。
“吸引器。”沈淮序換個方向擡起了手,語調無波無懶,敲在人的耳膜上。
另一位洗手護士确認沈醫生是向自己伸手,忙捏着前端遞過去。
沈淮序虎口卡住儀器,拇指持握按壓,将器口對準出血部位,血肉模糊的傷口頓時光滑起來。
慌張失措的實習護士僵在一旁,默默看着主刀醫生慢條斯理裡甚至帶着些優雅的動作。
專注的像個機器。
“除顫儀。”
“一毫克腎上腺素靜推。”
“兩百五十焦。”
“兩百五十焦,再一次。”
“三百焦。”
……
嘟——
終于,心電監視儀上的數據終于恢複正常,警報聲恢複,不再有刺耳的報警。
儀器旁的助手放松的呼了口氣,“數據正常,脫離危險。”
沈淮序隻淡淡掃了一眼。
“你可以出去了。”男人語調平緩,低垂的眼眸沒有離開病患分毫。
沒指誰,但所有人心知肚明。
小護士原本就滞住的表情僵硬起來,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看向帶教護士。
老護士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先出去。
手術室裡井然有序,一雙帶着無菌手套的手,修長而指節分明,捏着縫合器翻繞幾圈,手法幹脆利落。
這已經是沈淮序今天的第11台手術,但操作絲毫沒受到影響。
十分鐘後,主刀結束,助手縫合收尾,帶着笑意道:“臨時讓你來撐台,辛苦了,沈醫生。”
男人稍稍往後退,“大家辛苦了。”
放下治療器械,高瘦修長的身影轉身走出無影燈。
縫合結束,眼看病人被推出來,靠在牆側的實習護士才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欸——”老護士剛扭着頸椎走出來就被人拽到一旁,看到拉她的人松了口氣,“你幹嘛呢在這兒?”
實習護士面露不安,“我剛剛……”
她也沒想到第一次跟手術就捅了個妖蛾子,剛剛沈醫生出來,她怕的都想鑽進牆縫裡。
老護士把緊扯着自己胳膊的手拽下來,“胸部以下不屬于無菌環境,要是剛剛把器械撿起來,那才是真的完了。”
實習護士後知後覺記起手術室規則,後怕的拍了拍自己。
新人難免犯錯,老護士看小姑娘被吓得不輕,見怪不怪提點幾句,“以後跟手術别咋咋呼呼的,你沒見全程都沒人說話?”
實習護士懵逼,“一句話都不說?”
“沈醫生不喜歡吵,上次有個新來的小護士手術聊八卦,被趕出去直接就回學校,不幹了。”
“啊?”實習護士驚慌失措,“不至于吧,說幾句話就被趕走?”
“沈主任是性子冷,但他隻盡好自己的職責,其他的什麼也不關心……”老護士笑兩聲,“至于那個護士,她是臉皮薄,嫌丢人。”
别說趕了,連說都不會說。
天才可沒精力管這些事。
外科一樓大廳,15米挑高的牆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圍棋殘局。
天堂執黑、醫護執白。
這是典型的圍棋定式,黑棋落13子,白棋落12子,下一步該白棋,走完便是赢棋。
剛下手術台的某個男人掏出手機,視線落在發出去三天還沒得到回複的微信上。
——
門診引導護士急匆匆跑到外科醫生值班室,一路氣喘籲籲。
看到門沒關,直接彙報,“張醫生,有緊急患者。”
隻是一擡眼忽然怔住,因為裡面的人正執筆寫着什麼,擡頭看過來卻是沈淮序。
男人沒什麼表情,銀色鏡框的眼鏡片後是一雙波瀾不驚的眼,聽到慌忙地彙報隻淡淡道:“好。”
他收好寫到一半的手術記錄,站起身,勾過白褂穿上,視線沒有停留,“跟上。”
小護士連連點頭,來不及納悶怎麼是沈醫生值班,一路跟緊了畢恭畢敬的彙報起患者情況。
幾次都因為緊張差點卡殼,畢竟她第一次給這個大魔王彙報,以前可是見過不少彙報不利索被他吓哭的。
等沈淮序趕到診療室,前來會診的婦産科醫生已經拿着單子等着。
“沈醫生,病人情況特殊,心電圖和B超顯示孕5周,伴随急性闌尾炎,因為身體虛弱暫時處于昏迷狀态。”
沈淮序接過檢查單,一目十行的看過數據。
“家屬在嗎?”他問。
聲音極清冷也極理性。
“這兒呢,醫生。”周舒桐聽見有人找,從一旁起身。
沈淮序問:“目前的情況最好盡快手術,患者上一次進食是在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