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松開秦恒,“我無事了,多謝你。”
眼前的妻子總是如此客氣,秦恒低眸看她,替她擦去淚水,“這便回去罷。”
說完便喊侍女進屋來,梳洗完後,衆人回了府。
陶肇的死訊傳到了李府和王府,梓琳聞言昏了過去,一病不起;李相進宮見了屍,一刹那白了頭。
秦府的馬車剛到門口就遇到了李府的門衛,林一讓其上前說話,“少夫人,相爺請您過府一趟。”
秦恒見林一本就勞累了一早上,心中不忍,但還是沒有阻止,自行下了馬車,“既是舅舅之意,你便去罷。”
李府的白花才取下來幾日,這就又挂了新的,林一進門前不知為何,就是邁不出腳。門口已無了門衛,幾禁煎熬,林一這才跨過了檻。
李相一頭白發,無盡悲涼,府内也到處是白布,林一時隔幾個月還是第一次看見李霖,他扶着李相,坐上了正堂的主位。
熾熱的陽光照着發寒的人,林一心底徹底一涼,失了色,淚水奔下。
林一恭謹着行禮,“舅舅。”
李相十分費力地擡了擡眼,“坐吧。”
待林一坐下,李相才道:“李府被抄了家,金銀都充了國庫,侍婢和奴子也充了奴隸,好在聖人留了我兒一命,我知思憫在你那裡,她既不願去鄉裡,那便由她罷。她畢竟是女兒身,留下也不會惹聖人忌憚。我們明日便要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林一的淚水打在手背上,她這才微顫着玉手去取身上的金首飾。
卻見李相搖了搖頭,林一道:“前路坎坷,偶有軍士,拿着也會方便些。”
說着就哽咽起來,“舅舅……到了安全之地……可來家書……”
李相本莊重的模樣被打破,起身挪步到林一面前,推還首飾,“好孩子,不哭。”
兩人哭泣一陣後,李相才道:“聽聞你嫂嫂得了肇兒的消息便昏了過去,她是你兄長心尖兒上的,我恐她随你兄長而去,但也不便前往,你若得空勸慰她一二罷。”
林一的心一顫,不再糾結首飾,“我……現在便去。”
說罷,同李相告辭,朝王府去了。
兩地相隔較遠,林一心中卻慌亂難耐,“未儀,讓馬夫快些。”
王府外也挂了白,侍衛個個精神抖擻,未儀上前報了名,得了一陣通禀才進去。
内院,梓琳不省人事,管家招待了林一,“少夫人,王妃眼下還未醒,不如等王妃醒了奴再派人去府上傳信?”
林一默了默,随後應下:“好。”
很快又上了馬車,車外行人匆匆,各有各的事。
她想起梓琳心疼她的眼神來,那是關愛、是親情,是她夢寐以求的。
可随之而來的是陶肇看她的眼神,原來那時他已知道了,是不忍心質問自己嗎?
林一掀了簾子看了看天,意識到什麼,轉頭對外面的未儀道:“停車。未儀,你留在王府内,我不放心嫂嫂。”
未儀得了令,朝原來的路走了。
回到府内,府牌上已挂了白,下人都在忙着布置大堂,林一這才看到正堂擺了許多棺材,她心一頓,心口仿佛被一口悶氣憋住。
她問了問身後的侍女,“是被害的秦氏族人嗎?”
侍女難掩悲色,“回少夫人,是今早府衙的人送來的。”
管家見林一回府,上前道:“少夫人,夫人請您前去。”
林一吞了吞憋着的氣,擡腳随着去了。
進了房間,林一才發現秦夫人已瘦了一圈,唇色是透着死寂般的白,等隻剩下二人時,秦夫人道:“你這幾日多不在府,我知你是為李氏和五大王奔走去了,也不怪你。隻是這幾日府中上下多是玉瑱打理,你是少夫人,也當去撫慰她。”
林一聽出話外之音,應是秦夫人說給秦恒和自己聽的,不等她應下,秦夫人又道:“恒兒憐惜你無了兄長,日夜宿在你那裡,可你也當為玉瑱想想,你可知我的意思?”
“母親所言,兒媳謹記。”
秦夫人這才揚起她還帶着淚痕的面容,“你這幾日就歇着罷,府内盡數交由玉瑱打理。”
林一心生愧意,“兒媳不敢,不若兒媳給林妾子搭把手?”
秦夫人直言道:“不必了,你兄長那處還需你去幫扶,你盡管去就是。”
林一頓生感激之意,“多謝母親。”
有了秦夫人的話,林一便想了許多說辭要應對秦恒。
她既不想得罪秦母,也不想擾了秦恒,個中衡量後覺得還是委婉着來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