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确實不了解徐赜,他回來就不是為了逃走,而是為了報仇,報徐氏的流放之仇。
曾經那個冠絕陶國的少年天才,如今心裡早已經沒了儒家明君思想的概念,他有的隻是權謀。
住持亦漸帶領衆人來到一間齋房門口,這裡的裝修和其他地方差距很大,仿佛不屬于寺廟。
“公主稍作休息,老衲去準備一下。”說完便行禮告退。
此刻的住持隻是想要證實一件事情。
紫花見狀上前補充道:“公主,等下是住持亦漸講解佛經。”
林一:這待遇果然不一樣。
住持亦漸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和尚,隻見他說:“公主,這濟芸是老衲的徒弟。”
說完小和尚濟芸就上前磕頭,肉嘟嘟的臉上多了些仙人的氣質,那是俗世中沒有的。
林一上前扶他,覺得他着實可愛。
之前來的那位惠易公主最不喜歡小孩,可今天這位……
住持亦漸則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确定了一件事,這對于他來說是一件好事;她不是惠易。
如果說兩人的區别,一個是不染一塵的少女,一個是滿負塵埃的“俗世之人”。
亦漸緩緩神,随後開口道:“公主,那我們開始吧。”
“今日老衲想講的是……”
住持亦漸還未說完就聽到紫花的敲門聲,林一隻好喊了一聲:“進來吧。”
紫花繞過住持亦漸在林一耳邊說了什麼,主持雖未聽見但也猜出了大概,這次惠易公主前來并沒有理由,因為今日既不是她周圍人的生辰也不是哪位祖宗的祭祀日。
除非她來這裡是有其他的事,而紫花急忙進來就是要開始行動了。
果然如此,門外的徐赜請紫花進去要林一發話,徐赜說是現在不去取,天黑之前就回不來了。
林一隻在紫花耳邊輕輕說:“讓王淳君和他一起。”
這可讓紫花有些驚訝了,且不說這王淳君和惠易的關系,就是找人和徐赜一起去這一點,紫花心裡已經确定林一是懷疑徐赜的。
紫花面露難色,林一提醒道:“去吧,住持要開始了。”
轉頭一看住持亦漸和小和尚,兩人正閉眼定坐,好像周遭的一切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住持亦漸聽紫花的腳步聲出了門,睜開眼說:“公主可曾看過六祖的《壇經》?”
林一回:“看過。”
老者微微一驚,卻更加靜下心來:“公主,今日老衲想換個方法來講。”
“住持但說無妨。”
“老衲今年已入古稀之年,《壇經》也讀了數遍,但總還覺得缺些什麼,直到前日再讀時發現這書中其實一早便說了;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1]
可惜老衲已離開俗世多年,心中困惑自然也無法依靠自身解開。因此今日想請公主解解這句:平等是功。”[2]
林一思索了一番:“是衆生平等之意嗎?”
“是此意,隻是意在人為。”
林一自然知道這住持的意思,恭敬地朝他點了點頭。
隻見住持說:“公主最近可有什麼困惑?”
林一在惠易身體裡的這段時間,最大困惑就是對這一切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感覺。
可她又不能直接說出自己的困擾,住持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摸了摸小和尚的腦袋,示意小和尚離開。
這小和尚是住持找來幹什麼的呢?前後不過才說了幾句話住持就讓小和尚離開了,她雖疑惑但卻找不到答案。
直到聽到主持說:“我是我,唯我行我事。公主非公主,但走己心即可。”
林一被狠狠砸醒了,不可思議地看着住持:“我……”
沒等林一說完,住持便打斷了她:“小娘子不必害怕,此事老衲未告訴其他人,也不會告訴其他人。隻是希望小娘子可以幫老衲一個忙。”
見林一有些不解,亦漸又說:“隻要施主盡力便可。”
“什麼忙?”
“老衲想請小娘子救一救這陶國百姓。”
林一還想追問些什麼,亦漸發覺自己說的太多,連忙道:“天機老衲已經透了很多,不可再說了。小娘子,既來之則安之,等到那一天小娘子會明白老衲所指為何的。”
說完轉變話題:“小娘子有何困惑,此刻但說無妨?”
她逐漸蹙眉道:“我是戲中人還是……看客?”
住持神情自然地說:“看客是戲中人,戲中人亦是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