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虛弱氣息地尾音上揚:“你說呢,沈同志。”
沈奚舟皺緊眉頭,不願意答話。
她想了很多原因,确實想不到這個,七年前的時候她還沒畢業,那時候畢了業的學長來學校說有這個事情,想找人幫忙。
她去了。
養老院的情況比她想的糟糕,她拿着證據回來揭發,僅此而已。
聽到這個稱呼,沈奚舟想起了那個老人。
原來,黎景就是她的那個孫女。
沈奚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她背着黎景不再說話,等到要開鎖的時候,才小心的把她放下,等黎景開完鎖又把她背起來。
如果是因為那個老人,那黎景就不是因為江總才在走廊裡帶着她的。
沈奚舟稍一回想,光是走廊裡,黎景就多次幫她擋住了活屍。
就為了這件事情?
一路都沒有休息,到最後第三張鐵絲網門,黎景幾乎睡了過去,章安讓她來開鎖,鐵絲在鎖孔裡搗弄着,黎景突然垂下手,放棄了開鎖。
“撬開吧。”
最後兩張門的路是沈奚舟指的,黎景燒迷糊了,喊都喊不起來。
很奇怪的是,她體溫很高,但一直到了現在都沒有要咬人的意思,沈奚舟覺得她不是流感,隻是淋了雨重感冒和發燒。
“你應該是發燒了。”休息的時候,沈奚舟湊過去拍拍她的臉,低聲說:“到了外面應該可以找到藥,你休息幾天就會好。”
黎景久久沒有動靜,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的話,隻是阖眼依在牆上。
過了會兒,黎景睜開眼睛,看着離得她遠遠的幾束燈光,忽然說:“沈記者,你怎麼還沒有學會及時加入别人。”
難怪沒什麼朋友。
她聽上去很累:“現在這個時候,你應該和他們坐在一起,讨論着出去之後,我要是還沒變異,該怎麼辦,要是變異了殺我之後,又該怎麼辦。”
沈奚舟低下頭,看不清臉上是什麼表情。
現在她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相信黎景沒有流感,留在她身邊。
等黎景身體好點了,看在以前那件事情的份上,還是會帶着她,就像黎景說的,盡可能走得更遠。
二是,加入那四個人臨時的、并不牢固随時可能有矛盾的隊伍,而且還需要忍受陳昊。
這選項根本不用思考。
下水道裡味道難聞又黑得厲害,頂上的井蓋就是離城市外圍最近,最安全的一個,一行人走得太久沒了力氣怕碰到活屍,隻等着最後的休整就要出去。
想着陳昊那種不懷好意的目光,沈奚舟眼皮微拾,望着她:“在辦公室的時候你不是說,他們不可信。”
黎景無力地靠在牆上,說:“你又沒得選。”
她覺得很累了,等下出去之後,章安會找車要走。
而自己現在這樣,也沒想過會被帶上車,她想着到時候自己找個空房子,安安靜靜死裡面算了。
“我是沒得選,沒得選也隻能選你,你知道陳昊和我說什麼嗎?”
黎景搖頭。
沈奚舟慢慢把話說出來,說完補充道:“跟他在一起,比死還難受。”
又是陳昊。
她沒看沈奚舟的臉,卻聽到了悶在口罩裡的聲音,那道聲音很慢,卻很笃定:“至于跟着你,你不一定會死,那我就不會死,對嗎?”
黎景都懶得睜眼和這人說什麼,她想起在化妝間的時候,這人話少,做事利落,可現在婆婆媽媽的,真的有點煩。
要不是為了奶奶,才不會想帶着别人一起走。
黎景威脅道:“等我變異,第一個咬你。”
沈奚舟突然有種跟個小孩子在鬥氣,小孩子開始放狠話的感覺。
她靜靜地看過去,窺見了夜色裡朦胧不清的脆弱,才意識到,黎景比她還要小五歲。
沈奚舟嗓子眼有點發幹,她說:“跟着他們不定哪天就被咬了,在你旁邊也會被咬,好像沒什麼區别。”
沈奚舟心裡出現了一種極大的矛盾感。
這些日子沈奚舟感覺黎景身上有種痞氣和戾氣,所以相處起來并不親近。
但正如黎景所說,黎景是身邊唯一能在活屍出現時,會出手保護她的人,所以她隻能跟着黎景。
現在黎景一種要出事的模樣,她對以後的日子卻沒有絲毫打算,或許是,不知道該怎麼打算。
從小她就像個木偶一樣的被家裡把控着,後來和家裡幾乎鬧翻,家裡說要和她斷絕關系,一分錢都沒給她也咬牙忍了下來,邊打工邊上學,最後成了記者。
這還是她十八歲之後,再一次回歸了這種迷茫。
沈奚舟話裡有種賴上人的意思,黎景煩得很,懶得理她,也不喜歡這種被口香糖粘上的不舒服感,“對對對,反正都得死。”
看見那邊的燈光動了,沈奚舟站起來,在她身前俯下身:“你還能爬上去嗎?”
黎景睜眼,看見了伸在面前的手,她不耐地皺眉,擡手推開沈奚舟的手,維持着自己最後的一點體面,竭力站起來,仰頭看着那個下水道井蓋。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