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貞瞥過去一眼,沒好氣地道:“當年的事她沒告訴你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樣。”
“什麼真相?”單北渾有些詫異,随即恍然,“這些都是她告訴你的,她當然不會說自己去十二京,對那些神官帝君奴顔婢膝,甚至……自薦枕席!”
“所以你是因為自己的帽子綠了,才跟她鬧掰了嗎?”
這句直白的問話,單北渾很不願意聽,“她說什麼你都相信,結果我的話你一句也不信嗎?”
“那你倒是說呀,說你沒有丢下我,也沒有因為一件不願面對的事,就逃到北海邊緣的星愁澗躲起來。”
“我沒有躲起來!”很好,現在他重新開始暴怒的狀态了,“我從來不知道你的存在!是蜂姑,她把你藏起來了!你現在來怪我嗎?”
按照平時的工作狀态,何貞可以很輕易地解決這個局面,用三言兩語就讓他熄火,但是現在她的狀态比較極端,很快也進入了紅溫狀态,“她沒有藏我!她也沒有自薦枕席。當年她獨上十二京,趕赴盛宴,一個帝君想試探她的攝魂術,于是她就當衆表演了成名絕技。結果成功了,讓那個帝君心防敞開,陷入幻境。這就是攝魂天妪這個名号的由來!至于後來傳遍了大荒的花邊消息,不過是人們放肆自己的惡趣味,人雲亦雲傳出來的謬誤!”
單北渾震驚了半晌,一聲也發不出,眼珠瞪得奇大,“不可能……這不可能,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害我走火入魔,淪落到如今的境地……”
“她沒有害你!是你自己的疑神疑鬼,還有小心眼害得你自己!”
兩個人互相大吼,洛蛳獨自縮在角落裡,左看看右看看,有點無措。
把單北渾氣走之後,何貞又怒沖沖在洞穴裡轉悠,找個目标擺脫自己快氣瘋了的狀态,最後,她看向洛蛳,“教我。把剩下的劍招教給我。”
“現、現在嗎?你不是說你不想學嗎?”
“我改變主意了,因為再不幹點别的事,我就要瘋了。”
兩個人一個用劍,一個用樹枝,在鹽灘上拆了半天招,陽光頗為熾烈,照得人頭昏眼花,何貞把袖劍一丢,整個人成大字型躺倒在地上。
洛蛳還自覺很輕松,她似乎永遠不會累,走到何貞身邊,從上方往下瞧着她,“你累得動彈不了了嗎?”
“怎麼可能?當年我可是夜戰八方,連挑數人……”說到一半,她漸漸冷靜下來了,慢吞吞坐起身,“但是隻是玩還可以,認真就輸了,千萬别牽扯進一段關系裡,不然就後患無窮。”
洛蛳聽不太懂,懵懵懂懂地問:“就像劍魔那樣嗎?”
“沒錯,就像那個傻子一樣,他連這麼點事都整不明白,竟然還敢動心動情,他活該!懂了嗎?你要是想一直這麼自由自在,就保持現在的狀态,永遠沒心沒肺,遠離雄性動物就對了。”
“那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呢?”
何貞悶悶吐出一口氣,“咱們這麼辦,把這些劍招搞明白,就立馬逃跑,遠離這個老直男,趕回去參加七月十五的伏陰山之約。即使沒法弄到開明不死樹的枝芽,但是我們有你了,也算多了幾分勝算。”
于是接下來幾天,趁着單北渾出門找食兒的時間,洛蛳就變成原形,帶着何貞偷跑出去,将剩下的劍招偷偷教給梅辛怡,如此重複了幾天,總算把劍魔的一套劍招偷了個七七八八。
“怎麼樣?”何貞忍不住問,“你覺得厲害嗎?”
梅辛怡到現在還是有很多迷惑,“我說不好,很多地方模糊不清,前後連招詭異,這些肯定不對。”
何貞啧了一聲,“畢竟我們是偷師嘛,還是偷的二手的師,又不能跑到單北渾面前問他:哎!你看看我們偷的這幾招對不對?”
梅辛怡滿頭的問号,怎麼也想不通,默默走到礁石邊,看着茫茫水波,随手撥轉了兩下劍柄,“所以這一招鴨蹼當歸……”
“是返璞歸真。”何貞糾正一句,“回頭我又仔細琢磨了一下,按照洛蛳的思維模式。”
“那風雨蘆荟?”
“風雨如晦。”何貞又糾正了幾招,自嘲地笑笑,“她真的很喜歡用食物命名。”
梅辛怡一聳肩,“畢竟是洛蛳。但是……這不是解密遊戲,我們可以猜劍招的原名是什麼,如果她的動作記差了呢?我們不可能也自己編吧?”
“他……劍魔當初不也是自創的這些劍招嗎?我們頂多……再二次創造一下!”何貞自己也覺得自己在強詞奪理,最終吐出一口氣,“我們現在得想想怎麼回去了,時間上已經很緊張了。”
梅辛怡擡頭望了一眼遠處坐着玩沙子的洛蛳,“隻有讓蛩蛩馱我們出去了,而且她遊水飛快,還不怕其他海獸的襲擊。”
回到單北渾的洞穴時,何貞看見兩個人手挽手站在鹽灘上。走到近前才發現,他們兩個是被一條銀鍊牽着,實際上并沒有手挽手,甚至還在互相咒罵。
何貞皺着臉走過去,“幹什麼呀梵老頭?你想過來煩死我?”
梵東歸沒搭理她,一抱拳,揚聲道:“請劍魔前輩相見,晚輩有事相求。”
旁邊的桃絮哼笑一聲,低聲解釋:“他堅持每天跑來求人家,把我們的相思铐砍斷。”
何貞嗤了一聲,“我看是難了。”
單北渾連親生子的願望都滿足不了,還得自己偷師。他要是能下手幫梵東歸就奇怪了。
桃絮也陰陽怪氣的,“對呀,天天求,日日求,跟點卯一樣,也不見人家肯賞一個好臉色。”
梵東歸側轉身體,他再也不狂妄了,再中二病晚期患者,經曆了好幾年的離婚冷靜期還離不了,他也麻了。“你不想早點斬斷這個破玩意兒嗎?還是你不想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上廁所?”
桃絮咳了咳,正經了很多,“這句倒是說的對,我想快點擺脫這條破鍊子,起碼恢複以前的自由。”
何貞眼光下瞥,凝視着兩人手腕上的銀鍊,再擡起眼睛看看梵東歸,“我可以幫你,但是先跟我說一聲對不起。”
“為什麼?”他強硬了幾分,以為她在落井下石。
“你知道為什麼。”
想了想自己做過的事情,梵東歸隻得不情不願地吐出三個字,“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