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房間裡隻有兩道均勻的呼吸聲。
其中一道呼吸明顯粗重了些。
“啧啧......可真是......可愛又可悲阿......”
那聲音似乎對什麼悲憐萬分,語氣中充滿了惋惜和遺憾,低沉的語調、嘶啞的斷句,無一不令人對他所悲憐的對象好奇不已!然而不等湊近了看個仔細,那聲音突然急促道:
“和他們比起來,我又如何?如何?如何呢?嗯?”
像是急于得到對方的答案,那人聲越發着急,接連發問!一聲高過一聲!卻一直無人給他回應。
“哈?”那聲音突然放低,“為什麼不說話呢?吳淵楠?林白?或者9538?嗯?你喜歡哪一個名字呢?”
寂靜的房間裡,除了床上那道聲音外,一切有生命的生物仿佛都被下了禁言令,無一能發聲、無一能回應。
然而那低到極緻的聲音并未停下,反而像上了發條一樣不停發問,一直問、一直問......
“答案呢?答案是什麼?阿?林白!!!!”那聲音似乎終于被自己一直以來的自問逼到極緻,瘋了一般大吼着,“你說啊!方才讓你暢快不已的是誰?讓你痛哭乞憐的又是誰......你究竟有沒有看見......”
自始至終,屋子裡另一道呼吸一直平穩又安靜,它的主人顯然酣眠在醉夢之中,對耳旁的質問聲毫無反應。
——
“嗚——圈圈——對不起——對不起——”
林白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背後的骨頭都有些酥了,要不是身旁的動靜,他可能會一直睡下去。
身體的無力加上熟悉的腫脹感,自己醒來後的種種林白已然熟練到可以忽視。可耳邊那道悲怆的哭泣卻始終不能被過濾。
作為“被害者”,林白有些氣悶,難道自己反而要回頭安慰那名“加害者”?
沒有任何藥物、沒有任何強迫,一切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發生。林白不知道吳滿當時在想什麼,隻等他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是不着片縷,猶如初生一般彼此四肢交纏。
而後,和之前的每一次都沒有區别,他都像失智一樣不停渴求對方、糾纏對方。
即使之前兩人的交流早已步上另一個階段,此刻的林白卻不想和吳滿過于接近。
隻要一接觸對方的雙腿、懷抱、呼吸、眼神,身體裡聳動的鈎子都會讓他情不自禁想起自己之前的放浪。
這種放浪與之前不一樣!深陷欲海的吳滿和平日裡的他毫無相似之處——就像另一個人——仿佛是名久經禁锢,好不容易得到短暫自由的囚徒,以孤注一擲的堅決抱緊手中的一切!這種燃盡一切、毀滅一切的狠絕表現在床上,就成了一種緻命的惑人,令林白不自覺跟着一起沉淪。
在這放縱的情事裡,林白突然就醒悟了!他不再抗拒自己身體上的享受,也不在精神上責備自己,反而像在海裡自由遨遊的水母一樣将自己攤開,盡情享受着别人的熱情!
正是有了這種轉變,在與吳滿的肢體交流裡,林白第一次體會到身體累到極緻、精神放空到極緻的愉悅!
因此醒來第一時間,林白本想好好與對方溫存一下。可對方這驚慌失措、後悔不已的表情,讓他一時有些遺憾,外加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厭煩。
身上滿是汗漬和着斑駁的痕迹,額間零碎的發絲沁滿了汗液後一直黏黏膩膩的胡亂搭在臉上,此刻的林白就像塊腌過了的上等大肉——身條不錯,賣相卻有些糟糕。
将萦繞在心頭的複雜情緒輕抛至耳後,林白一句話就止住了對方:“吳滿,不至于!”
說罷他便裹上被子,邁步朝邊上的淋浴間走去。
不一會兒,淅淅瀝瀝的水聲從淋浴間傳了出來,而床上原本痛苦不已的人像是被點了穴一般呆愣着一動不動。
滴答...滴答...咔...
淋浴間的門開了,林白随手挂了件浴巾就出來了。
似是沒料到床上還有人,林白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卻沒言語,隻自顧自地擦起身上的水珠。
“圈圈——”像是法條重新開始工作一般,吳滿呐呐喊道,“我——”
雖然對方不像之前一樣激動,但此刻這受氣包的模樣讓林白不爽,于是他嘲弄道:“被吃幹抹淨的是我,你怎麼還一副被人強迫的模樣?”
“對不起圈圈!是我不好!!!”吳滿連忙想跑到人跟前,卻不想一個不查從床上跌下來,砰的一聲,磕到的頭一下子就被染紅,水流一般流了他一臉。
然而吳滿像是意識不到頭上的傷一樣,反而一個挺身就從地上爬起,踉跄着朝林白走去。
正專心擦幹身體的林白剛一擡頭就看到滿頭鮮血的吳滿朝自己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