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湛還是舉着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兩人一劍斃命。
“或許你想知道,你的那位母親。”
此話一出,林祀的笑容僵住,忙質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見林祀情緒開始波動,注意力也并未在自己身上,宋今纾擡腳踹上林祀的右腳腳踝。
果不其然,林祀突然倒地,手中的劍也随之滑落。
林祀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腳踝。
宋今纾見機,立馬走到蕭雲湛身邊。
蕭雲湛此刻已經收好了劍,冷冷地看着林祀。
宋今纾從在牢房第一次見到林祀起,便注意到他走路有異常,右腳總是不能一直站立,很明顯是腳踝有疾,所以他才會一直坐着椅子。
方才他挾持自己,右腳也是輕輕擡起,整個人的中心都放在左腿上。
所以隻要她用力踹林祀的右腳腳踝,在林祀毫無防備下,定會痛不欲生。
就像現在這樣。
蕭雲湛走近,彎腰撿起林祀的劍,直指他的眼睛。
林祀憤恨道:“你殺不了我,我的人馬上就到了。”
蕭雲湛随意道:“你大可以試試。”
見蕭雲湛如此胸有成竹,林祀也沒有了底氣。
按理說,他的人早該到了,将這兩個人一網打盡。
而不是拖延到現在。
隻能是……
林祀咬牙切齒,真是小看了這個蕭雲湛!
也是,能如此輕而易舉地進入晉國的地牢,又怎麼會是凡人?
于是他道:“你不能殺我!你可别忘了,謝皎還在晉國!殺了我,我的人也定會将謝皎碎屍萬段!”
林祀知道謝皎多次幫助宋今纾,二人如今,絕非泛泛。
果然,宋今纾聽完後,面色顯然變得躊躇。
蕭雲湛餘光看着她,道:“你拿主意。”
宋今纾不知道為什麼林祀要拿謝皎做文章,但他一看就不是在開玩笑,若他真出了事,謝皎……
于是她盯着林祀,道:“是她救了你一命。”說罷,宋今纾轉身就走,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身形都有些搖搖晃晃。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林祀的痛呼聲和劍落地的聲音。
宋今纾轉頭,看見林祀正捂着自己的腹部蜷縮着。
她還未細看,蕭雲湛便大步流星走上前來,一把将宋今纾橫抱在身前。
宋今纾下意識摟住蕭雲湛的脖子,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蕭雲湛冷聲道:“他說錯了話,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沒等宋今纾想清楚林祀哪句話觸怒了蕭雲湛,便發覺蕭雲湛走得越來越快。
這是宋今纾第一次被男人抱在懷裡走路,難免覺得不自在。
蕭雲湛的胸膛有些熱,還能聽見心髒有力的跳動聲。
她嘟囔道:“放我下來……”
蕭雲湛卻好似沒有聽見宋今纾說的話一般,依舊快步走着。
沒多久,二人出了地牢。
宋今纾看見地牢門口躺着許多屍體,像是晉國人。
但是沒多久,她便看見門口站着解良。
解良識趣地低頭。
宋今纾頓時覺得尴尬,索性閉上了眼睛。
她覺得蕭雲湛現在有些奇怪,眉頭一直緊鎖着,臉冷得像冰,而且一言不發,讓宋今纾有些莫名地害怕。
蕭雲湛将宋今纾抱進了一家醫館内。
大夫一見宋今纾的傷勢,立刻讓蕭雲湛把宋今纾抱進内室。
蕭雲湛在外不知等了多久,大夫終于從内室的屏風後現身了。
他問蕭雲湛道:“你是那位女子的……”
“夫君。”
大夫一聽這回答,苦口婆心道:“你是怎麼照顧你的妻子的?她的身上有不下二十處傷口,且失血過多,體内又堆積了淤血,要不是老夫方才逼出了淤血,你的妻子很快就要沒命了!”
大夫邊說邊去抓藥,讓蕭雲湛進去看看宋今纾。
宋今纾此刻正靠在床頭,除了臉上有幾處擦傷抹了藥膏,以及脖子被白布纏了幾圈外,其餘的傷口已經被衣服遮蓋住了。
蕭雲湛站在床邊,看着宋今纾毫無血色的臉,再想到她寫給自己的血書,目光看向了她被纏住的右手食指。
一時無人說話,空氣有些凝固。
宋今纾知道他在看哪裡,于是把手伸進了被褥裡。
蕭雲湛微皺了眉頭,道:“伸出來。”
宋今纾躲閃蕭雲湛的目光,還是把右手抽了出來。
蕭雲湛坐在床邊,抓過宋今纾的右手。
接着他用另一隻手抽出袖中的書信,舉到宋今纾面前。
“你就這麼作踐自己的身子?”
蕭雲湛的語氣溫怒,宋今纾有些無措。
“當時情況緊急,我不一定能逃出去,所以才出此下策。”
蕭雲湛放下書信,舉起宋今纾的右手,先前的克制已經到達了極限。
宋今纾第一次清晰地看到蕭雲湛眼中的怒火。
“用你一個人的命,換大梁百姓安康,你可真是好樣的。”
宋今纾不明所以,“這有什麼不對嗎?我作為公主,理應……”
“為何偏偏要是你?你為他們着想,他們又何曾考慮過你!”
宋今纾愣住了,她看着蕭雲湛盛滿怒火的眸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良久,蕭雲湛放下宋今纾的右手,起身要離開。
未走幾步,宋今纾又聽他說道:“别把自己不當回事。”
蕭雲湛走出内室,遇到了抓完藥回來的大夫。
大夫舉着藥包,道:“你的妻子情況特殊,藥量也要多些,這些藥每日煎兩副,飯後服下,斷不可間斷啊。”
在旁邊一直守着的解良眼疾手快,上前接過藥“包,又掏出銀子遞給大夫。
大夫又叮囑了幾句“萬萬不可間斷”“枚副都要盡數喝下”“有固本培元,凝血聚神之效”之類的話就離開了。
宋今纾在内室休息了足夠的時間,解良便請她先上馬車,回大梁軍營休養。
宋今纾知道留在晉國本就危險,又對解良道:“你可否轉告晉國的太子妃——也就是謝皎,我很感謝此番她的幫助,我也會将她的話帶給姬霖。”
“敬聽公主吩咐。”
解良馬上出去交代任務,宋今纾便要起身下床。
腳剛一落地,宋今纾的頭便一陣暈眩。
她又在床邊坐下,隻覺得連呼吸都有些不暢了。
蕭雲湛才踏入内室,便看見宋今纾跌坐在床邊。
他一言不發,走上前去,還是如上次那般将宋今纾抱起,直接進了醫館門口的馬車。
蕭雲湛周身的氣息還有些冷,宋今纾知道他還在氣頭上。
他在生氣些什麼呢?
是自己拖累了他嗎?
宋今纾微微歎了口氣,在蕭雲湛要下馬車的時候,輕輕拉住了蕭雲湛的袖子。
蕭雲湛身子一頓,但是并未回頭。
宋今纾輕聲道:“給你添麻煩了,下次……我一定會保重自己的身體。”
蕭雲湛沒有回答,徑直下了馬車。
這下宋今纾也沒有看明白蕭雲湛到底在氣些什麼,索性閉上眼睛養好精神。
因為失血過多,宋今纾也格外嗜睡,等她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身處自己在大梁軍營的營帳裡了。
疏影掀開簾子走進,手中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藥汁。
宋今纾見她走路有些艱難,問道:“你怎麼了?”
疏影搖搖頭,道:“屬下無事,多謝公主關心。”
宋今纾知道疏影是不想說,她不喜歡強人所難,于是也沒再問了。
疏影蹲在宋今纾身前,拿起湯匙要給宋今纾喂藥。
宋今纾接過藥碗,道:“我自己來便好,你既受了傷,不用這麼伺候我。”
疏影隻能聽從宋今纾的話,于是起身站在一邊。
藥汁散發着苦氣,宋今纾無奈道:“要不不喝了……”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