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的臉埋在褚知白懷裡,從牙縫裡恨恨地擠出一個個字眼,控訴的同時,淚珠悄然滾落。
感覺到前襟有些潮,褚知白輕輕摸了摸對方的頭發以示安撫。
她扪心自問,和任長久的關系不溫不火,即便是朋友,也尚未達到最親密無間的地步,對方理應不會迸發出如此激烈的情緒……但誰知道呢,人是很複雜的存在,也許自己的行為喚起了對方記憶深處的某些内容,觸景生情中發出了壓抑已久的悲鳴。
“不,不是還有……楊,楊耀嗎?”
任長久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我隻是覺得,一個住在那種地方的手藝人,應該沒什麼辦法解決這麼大的簍子。”
紙片貓柔聲答。
“不過你想去試試,也可以。”
估價一出,褚知白心裡有了數,既然無論如何也補不上撈自己的價格漏洞,争分奪秒毫無意義,即便一去一回花個半天也不能被定義為浪費時間,走一趟能讓同伴徹底死心也好。
這麼僵持着,别說走三個了,誰也别想活着出去。
花發胖子仿佛忘了不久前一飛竄天的驚吓經曆,去地下的路上,他遠遠沖在前頭,直通車飙得又快又狠。
聽到急促的門鈴聲,熬了通宵的楊耀打開門,迎面對上三張看上去比他還憔悴的面孔。
綴在末尾的黑發姑娘雖然沒有哭喪着臉,其眼底流露的哀傷令她透着股活人微死的微妙氣質。
“巷子裡突然湧進了很多歇斯底裡的人,我知道肯定哪裡又發生‘宰客’事件了,後來聽說是雕像鬧的,沒想到你們也不幸卷在其中。”
沖好咖啡分給大家,男人端起自己的杯子嘬了一口。
“欠多少,我看情況給你們接懸賞任務。”
這四人能力都不錯,整幾個高風險高報酬的,應該能在三天内還清債務,實在不行自己再借點阿缪斯。
他如是想着。
四人互相看了看,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哥,你要不先找個地方坐下……事兒有點大。”
花發胖子見男人面色蒼白、眼球布滿紅血絲,一副被厲鬼吸了陽氣的模樣,還熱心地想幫忙,突然覺得有些心虛。
生怕開口後,對方這狀态受不住刺激,一下子背過氣去。
在男人疑惑的眼神中,青年哆哆嗦嗦比了個數,用來表示“零”的右手晃了好幾下。
“多少?!”
楊耀被咖啡嗆到,咳得滿臉通紅。
震驚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寫着:人怎麼可以在短時間内闖這麼大的禍。
“難道碰上了……不應該啊,時間沒這麼快。”他低聲咕哝。
侯不夜唉聲歎氣地解釋前因後果。
時間倒回這一系列混亂前,馬戲團收工的前一個小時,歡樂之都的政治核心地帶迎來貴客。
這個四四方方的地塊不算太大,固定在城市中央永不漂移,其上矗立着都市最重要的幾座建築:
統治者平日辦公起居的都城大樓,培養歡樂之都最頂尖人才的高等學府和與其适配的科研中心,以及一間小而古老、據說是古時巫祝祈天場所但如今常年不對外人開放的神廟。
為顯對來賓的重視,平日通體純白氣質肅穆的都城大樓,此刻從裡到外挂滿各色飾物和花朵,被裝點得喜氣洋洋。
身為旅客“打卡地”之一,往往總有大把的人不分白天黑夜地來這一帶閑逛,可眼下,整個地塊除了該有的小部分人以外,閑雜人等一個也不見,顯然被仔細地清了場。
大樓的最頂層,歡樂之都的都主以一種僵硬的坐姿卡在轉椅裡,朝一個方向頻頻張望,無意識地撕着手裡的紙巾。
她看的是大樓正前方幾百米的神廟。
報時的古鐘敲過三下後,空無一人的場所突然憑空回蕩起規律有力的腳步聲。
迎接人員排成一字長隊,垂手恭立,已候在廟外多時,聽到裡頭有動靜,為首的白發老者趕緊高聲緻禮。
“萬分榮幸迎接您的到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