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附近受到晶石寄生的樹木實在稀少,花發胖子口中的賈阿姨除了被綁在樹上動彈不得,肚子有點餓,心裡還有點生氣以外,其他狀況一切良好。
高個女生臨走前于心不忍的模樣賈小茶通通看在眼裡,因此也一度寄希望于對方,盼着她繼續發揚聖母精神,偷摸回來給自己松綁。
但這片情意終歸是錯付了。
賈小茶伸着脖子等啊等,一直等到差點打盹兒睡過去……連女生的一根頭發絲都沒見着,反倒是另一個新面孔穿過層層疊疊的植被,于林中現身。
男人留着闆寸平頭,停在不遠處打量着賈小茶,站得像棵松。
他鬓角已摻有零星白發,皮膚也呈現出了歲月的痕迹,眼睛卻明亮有神采。那雙眼深邃銳利,和他對上視線給人一種自己會被割傷的錯覺。
以上種種,再配合張常年波瀾不驚的臉,哪怕男人套着因偏小而略顯滑稽的粉色T恤,整個人依舊散發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人對于自己讨厭的東西,雷達總是格外敏感。
就拿不吃香菜的群體來說,哪怕一鍋大雜燴裡隻是灑了米粒大小的幾截香菜渣,這幫人總有本事吃出味來。
來人的偉光正氣質讓賈小茶下意識感到不适,她以微不可查的幅度往身後的樹幹貼得更牢了些。
啧,條子。
如果是在平時,秉着“少說少錯,不說不錯”的原則,她對穿制服的是能避則避,輕易不和這些人打交道……但現在時代變了,大家身處副本世界,每個人都有機會當法外狂徒。
人都是相互的,警察的理想是将全天下罪犯繩之于法,“張三”們又何嘗不想讓全世界的警察都徹底閉嘴?
在遊戲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過得很不是滋味,這讓本就沒什麼正常興趣愛好的賈小茶更加嗜血,她沉迷于腎上腺素飙升的感覺。
雖然獵物比平日裡難對付了些,不過這樣才有樂趣嘛。
話又說回來,有什麼事情能比親手毀滅天敵更刺激且令人愉悅?
想到這裡,賈小茶興緻盎然地開始表演。
她紅着眼向來人求救,文文弱弱地哭訴自己如何路遇幾個惡霸、被搶完物資後又被綁在這裡的悲慘遭遇。
玲珑可愛的小女孩梨花帶雨起來,真是我見猶憐。
期間,啟乾平并沒有接近賈小茶半步。他就這樣保持着安全距離耐心認真聽完,點頭表示認可。
“欺負一個孩童,确實混賬,你才……孩子,你幾歲來着?”
屏幕前,NPC“賈小茶”的擁有者聽到這句話,咽了咽口水。他心率飙到了一百二,且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與此同時,抽到“啟乾平”的玩家見畫面裡,那張小臉可憐兮兮地說出“九歲”時,一句“哦豁”下意識脫口而出,然後嘴角瘋狂上揚。
自家小人的所有劇情他都看得認真,可太知道“九歲”這兩個字的含金量了。
和賈小茶預想的對方趕忙飛奔過來替自己松綁,再摟着自己好生安慰一番“孩子你受苦了”的警民一家親情景完全不同,男人聞言表示,将内心的痛苦傾訴出來後,人會感到輕松和解脫,希望他的傾聽有幫到賈小茶舒緩情緒,自己還有事就先走了,不用客氣。
賈小茶:???
你大爺的,說好的為人民服務呢?
條子都可惡,标語和宣傳果然全是騙人的。
沒受過什麼正經教育,習慣于拿道德底線翻花繩、拿法律底線跳皮筋,對大部分具有正面意義的品德概念,賈小茶的理解是很淺顯模糊的,認知也僅停留在“巴甫洛夫的狗”的層面——做好事的人,看到需要做好事的局面,就會行動,即便對待騙子也一視同仁。
華國各地街頭,挂着“求二十元吃飯”牌子的人那麼多,哪怕當事人衣着光鮮、面色紅潤,看上去一眼假,也攔不住濫好人的路人給對方塞錢不是?
然而,自己使出了渾身解數卻解不開身上的一條普通草繩,這無異于一個巴掌打在她臉上。
是她哭得不夠可憐,表情不夠乖,還是叫叔叔的時候聲音不夠甜?
賈小茶想不明白為什麼,隻能歸結為最近遇到的人都有病。
她的生活急需一個正常人出現。
于是,看到郝夢走過來時,賈小茶兩眼幾乎都快放光了。
郝夢對這個渾身髒兮兮的小丫頭片子沒有好感,對方赤裸裸的眼神更是令她不爽。
見小孩正欲開口,她微皺眉,雙手抱臂的同時冷冷先發制人道:“想幹什麼?”
【“執棋”
說明:天下如棋局,人人都可為棋子。身為天才棋手,自然知道該怎麼制作棋子,又該将它們落往哪一處。】
這技能一發動,小孩的雙眼頓時發直了。她的瞳孔由棕色變為黑色,乍一看像兩枚黑子嵌在眼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