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一切都在歡笑、尋樂,隻剩她一個清醒得格格不入,急着喚醒同伴,孤獨又無助……有那麼一刻,褚知白生出了種恍惚,仿佛這些都是她的幻覺,自己才是陷入幻想的那個人。
眼看青年身上也開始紮根花瓣,其距離床榻也隻有幾步之遙,無法可想的褚知白情急下大喝一聲:“侯不夜,這個床空蕩蕩的,你睡在這裡隻能孤零零一人。我門後那張床上什麼都有,你要不要跟我去!”
歪打正着地,跟個昏昏欲睡倉鼠似的侯不夜頓時被她喝住了腳步。
他迷迷糊糊問:“有玩偶抱枕嗎,要可愛的,最好是貓貓狗狗。”
“有有有,都依你,一個不夠給你兩個,不,三個!”褚知白驚喜道,語氣激動得像個看到浪子回頭的老母親。
就這樣,青年一如先前的韓琵,嘴裡邊嘀咕着想睡覺,邊被黑發姑娘牽着乖乖地往出口方向走去。
褚知白二度搶回人,車廂裡的氣氛頓時變了。
已經中招的其他玩家依舊在不知情地沉湎于歡樂中,喊着鬧着,瘋瘋癫癫,仿佛一切依然照舊。
他們的笑聲在突然靜下來的車廂裡顯得十分突兀。
吧台裡的調酒師,桌旁添菜的侍者,幫忙穿衣打扮的女仆,旋轉起舞的俊男靓女,床帳裡搭建溫柔鄉的男人女人……他們邊自顧自安靜地做着手頭上的事、不發出一丁點聲音,邊用視線牢牢盯着褚知白、微微笑。
那笑容乍一看算得上親切,可大家嘴角翹起的弧度卻剛好整齊一緻,仿佛統一提前用尺子量過上百次那樣。
拿掉各種聲音後,環境的氣氛一下子也詭異了起來,等親切勁頭散去,他們笑得讓褚知白脊背發涼。
尤其是路過一排排桃紅床帳的時候,每個床帳開口處都露出一個男人或女人的頭在外面,頭随着身軀一邊有規律晃動着,一邊就這麼默默盯着她,簡直離譜至極。
每個人都想留住她,勢在必得。
“遠道而來的客人,你看上去疲憊又不安,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到你嗎?”負責引路的侍從不知從哪個地方冒出來,攔住褚知白。
“為您調了杯美酒,帶有清新的果香和龍舌蘭的特殊香味,清爽酸甜口感,來放松一下吧。”俊美的調酒生招呼着,把酒杯向她遞來。
“隻要你勾勾手指,我就是你的人了,死心塌地,永遠追随……”或清秀或英氣或華麗長相的男倌紛紛輕拉住她衣角,羞澀道。
“甜美的蛋糕”“松軟的枕榻”“精緻的裙擺”……
越來越多的招待朝着褚知白湧來,在她耳邊熱情推薦各種服務,提出要滿足她的各種願望。
見勢不妙,黑發姑娘提前讓侯不夜先走了,車廂原住民顧不得他,隻一個勁地盯着褚知白。到最後,她陷入人群中脫不得身,像不慎落入喪屍群的活人,被數百人圍得水洩不通。
“讓開,松開手。”女青年拉下臉,冷聲斥道,奮力擠着想向前去。
被她呵斥的侍者不光不松手,一個個反而将她拉得更牢,語氣甜甜的,嘴裡哄着說些諸如“隻是想親近你”“好好招待你賠罪”一類的好話,任褚知白踹打,始終笑眯眯的無動于衷。
韓琵已經到達門口,開啟了去往下一個地方的門。
甫一站上台階,他立馬就清醒了過來,因身上的疼痛龇牙咧嘴地“嘶”着。顧不上傷勢,見侯不夜走得渾渾噩噩,褚知白脫身不得,他欲折返幫忙,卻被黑發姑娘大聲制止。
不敢添亂,青年隻能焦急地隔空喊話,探出上半身往前夠,時刻準備着等侯不夜接近了就将對方撈上來。
在有些地方的街頭會上演這麼一幕恐怖的畫面:
瘦弱的年輕女孩獨自走着,突然不知從哪冒出幾個素不相識的人,一把牢牢拉扯住她,欲将她帶離。
女孩如若不從,反抗打鬧,這幾人就會向路過的人解釋:這是家裡小輩賭氣出走,或者男女朋友、夫妻間鬧矛盾,再或者是原配打小三……種種說辭巧妙合理,直到讓關心的旁觀者歇了“多管閑事”的心思,徒留女孩一人陷入絕望的深淵。
褚知白現在很有那麼幾分類似的心态。
侍者們牢牢扯着她,像狗皮膏藥,任如何摔打也撒不開手。熱血沸騰下,她折騰出了一身汗,歇下來後,感覺整個人也沒什麼力氣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失,她卻不知該如何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