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擡起頭來,血絲盤旋纏繞在他的眼白之上,異常地恐怖,他努力調動着臉上痛得已經麻痹了的神經,斷斷續續道:
“為什麼……為什麼是你。”
“明明……”我那麼喜歡你。鮮血不斷從他嘴裡溢出,染紅了他的白牙,也染紅了他的全世界。
許澤蘭疑惑地歪了下頭,輕眨了下眼,頗為不解他如今為何做出一副被背叛的表情。
她施舍般彎下腰,低頭拿起沾滿他血的匕首,認真地将匕首上的血重新塗抹在他的臉上。
将匕首清洗幹淨後,許澤蘭溫和地對他彎了彎嘴角,清澈透亮的瞳孔裡總算倒影出哈薩雷頓的身軀。在許澤蘭幾近羞辱的折騰下,瞳孔裡的哈薩雷頓格外的狼狽,道道血痕毫無規律地糊在他的臉上。
眼前的女子似乎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似往常般親昵地揉了揉哈薩雷頓蓬松的頭發,笑着喃喃道:“怎麼?短短數日之間,竟讓十殿下對本官生出些許情意來了是嗎?本官真是榮幸至極。”
許澤蘭在他怒目圓瞪的表情下,蹲下身體與他平視,勾起嘴角對他莞爾一笑,一如他們的初見,和煦似春風。
“十殿下,重新認識一下,本官是此次圍剿行動的軍師……許氏澤蘭。”
介紹完畢後,許澤蘭重新直起腰來,朝樹林裡招了招手,陣陣簌簌聲下,一隊裝備精良的中原士兵有序地從樹叢裡鑽了出來,恭敬地對着許澤蘭行了一禮。
“參加大人。”
許澤蘭溫和地擺了擺手,沉聲發出了一系列命令。
哈薩雷頓被一波波黑影遮蓋住了視線,他努力掀起眼皮,想要将她的身影死死地刻在腦海裡。
在昏迷的最後一刻,恍惚中,天地間唯一的一抹色彩便是她。白衣黑發,背脊挺拔,被四周的士兵團團簇擁在了最中心,一道道冰冷的命令從她嘴裡脫口,仿佛她天生就該如此。
哈薩雷頓愣愣仰視着她,連身上的劇痛都感知不到了。盯着她的嘴唇不斷上下起伏着,唯一能入耳的便是那句:“除他外周圍不留一個活口,帶走。”
所以,她心裡還是有我的是嗎?昏迷的最後一刻,他竟什麼都沒想,隻烙下了這個問題。
宋知蘊落下最後一個字,毫無包袱地直接癱倒在椅子上,這幾日城中的事總算都大抵解決了,就待澤蘭回來後,收個尾,就可以寫書面戰報送回京城了。
此戰大捷的消息已經八百裡急報先送回京城了,想到京城得知此消息後會是何等的轟動狂喜,宋知蘊臉上就不由綻放出絢爛的笑容來,怎麼壓也壓不下去。
這也有她大半的功勞呢。
宋知蘊難得驕傲地哼着無旋律的小曲,連腳丫子都嘚瑟地跟着節奏抖動着。
馬上就能班師回朝受賞了,就是此等喜事不能跟師傅一同共享着實是有些可惜。
待她經曆完那場大戰,派兵回城打算接師傅入武威城之時,師傅連帶着她的手下竟早已人去樓空,半點蹤迹也沒有了。
隻通過縣令給她留下一封書信,鎮重地囑咐她:關于她的一切切不可告知于她人,若是快的話,她不日後便會在京城與她相見。
宋知蘊疑惑地撓了撓頭,頗為不解。難道是因為師傅是明将軍手底下不能見人的勢力?所以此戰結束後就不能露面了?
說起這個,她總覺得明将軍也有幾分古怪。當她将此戰的計劃全盤托出,詢問她師傅的身份時,明将軍當時的表情就異常地奇怪,帶着三分不解,四分恍然,五分欣喜,像極了她前世網文裡寫的那個人臉扇形圖。
就因為此事,連帶着明将軍看她的眼神也十分的奇怪,不對,應該在這之前,明将軍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她臉的時候,表情就十分的古怪。
宋知蘊疑惑地用手扯了扯自己有彈性的臉皮,她的臉到底有什麼跟别人不一樣的嗎?當時太傅葉筝和丞相許岱也是那個表情,隻不過她當時沒怎麼在意罷了。
就因為這事,她連明将軍竟将武威城中的事宜都交給她處置都沒覺得有多怪。畢竟哪怕明将軍身負重傷不便處置,她身邊也有專門負責此事的文臣,怎麼看也輪不到她一個朝堂派下來的五品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