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他們定會如從前那般死上一半的人,但哪知他們竟奇迹般的撐下來了。
四王子似乎并沒有走時的那般急迫,悠閑地騎着馬在最前頭領着路,宛若逛自家後花園般。時不時興緻上來帶幾個人沖進林裡打個獵,時不時發個脾氣下馬歇息,在他幾盡作妖的行為下整個隊伍的行程并不是很快,甚至可以用緩慢來形容。
太陽緩緩下沉,餘晖灑在大地上,四王子嘴裡叼着根野草,懶散地倚靠在離隊不遠的大樹旁,在四王子暴虐脾氣的發作下,又是一次全隊大修整。
宋知蘊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柔弱卻又堅定地拒絕了周圍奴隸的幫忙,臉色蒼白地捂着胸口,一副作嘔的模樣,腳步虛浮地朝遠處跑去。
裝模作樣完畢後,宋知蘊緩緩直起腰來,嬌弱無害的模樣悄然地消散于無際。她擡頭眺望着遠處那聳立在天與地交接之處的龐然大物。
微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也宣告着黑暗的降臨。龐大的黑雲張嘴一口口吞噬着光,也侵蝕着眼前的視線。
樹葉自宋知蘊眼前飄過,她與安冕遙遙對望,最後一抹餘晖消失在了地平線下,宋知蘊輕輕地對安冕點了點頭。
安冕見狀并未立刻帶兵上馬,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宋知蘊的不遠處,寬大的手指緊緊揪着衣袖,一雙眼眸中在黑暗中星光四濺,就這麼眼巴巴望着宋知蘊。
宋知蘊見狀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她挑了挑眉,似疑惑地拉長了語音,沉聲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安冕緊張地咽了口口水,聽到宋知蘊冷淡的語音,他的眼一下就紅了。
借着漆黑的夜色,他再上前了一步,單膝下跪,如小狗般仰頭望着她結結巴巴哀求道:“若是此次我能活着回來,我……日後可以待在大人身邊嗎?”
寂靜的夜唯有樹葉莎莎莎的聲音,見眼前之人沒有半點動靜,安冕頓時急了,他扯了扯宋知蘊的褲袖,慌忙急切道:“大人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做個看門的小厮,或者是看門的狗……”
甘钰眯了眯眼,哪怕已經是黑夜,她的眼睛也如雷達般精準地鎖定了那兩個黑影。
許是想到什麼,她冷哼一聲,那小子居然跟她争奪大人心裡最愛的下屬的位置,真是太過分了。
宋知蘊難得晃了下眼,哪怕眼前之人依舊是四王子那個皮囊,但她卻奇迹般地從中看到了一個少年青澀執拗的面容。
她突然有點印象了,那日夜裡,她渾身浴血地斬殺了四王子,提着劍在戰場一路厮殺,好像真的從敵人的手裡救了一個少年的性命。
利劍劃破夜空,血肉橫飛下,敵人瞬間被開膛破腹。她擦去濺到臉上的血,下意識瞥了眼血泊下奄奄一息的少年。
月光下,少年努力掙紮着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略卷的頭發,高挺的鼻梁,不同于周圍中原的士兵,豔麗的鮮紅與他那雙琥珀色交織在一起,竟格外的漂亮。
下一刻,又一波敵人持劍沖了上來,宋知蘊再次一馬當先,瞬間把這件事給抛之腦後。
宋知蘊輕笑了一聲,屈指在安冕的額頭敲了一下,沒說好也沒說不還,轉身重新回到了大部隊。
安冕仿佛被一記重錘給敲中了,呆立在原地,傻傻地望着她離去的背影。良久,他琥珀色的眼眸如野火般熠熠生輝地燒了起來,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翻身上馬,高聲命令道:“出發。”
大王子冷冷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大道,狠狠地踹了一腳身旁伺候的心腹。
咆哮道:“給本王子解釋一下,為何今日的糧草到現在還未送到。”
心腹生生受了一腳,也不敢有所動作,龇牙咧嘴回複道:“殿下,許是路上耽擱了。”
在大王子狠戾的眼神下,心腹解釋的聲音越來越小,忽而空曠的大道出現了一隊人馬,下屬眼前一亮,總算舒了口氣,谄媚道:“殿下,您看,他們這不是到了嗎。”
大王子冷冷地望着領隊翻身下馬,剛想給他一腳,擡頭便撞見他格外熟悉的一張臉。
“四弟?你怎麼會在這裡?”大王子狐疑地望着與他印象中大差不差,卻格外怪異的四王子。
她們隻有今日夜裡這一次機會,必須成功。
和四王子一母同胎的大王子可不像拉姆拉那般的好糊弄,可能是一個從小養成的細微習慣,可能是一個翹舌的音調,他随時都有可能被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