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蘊沉默地望着最後皆化為灰燼的一切。

小黑團靜靜矗立在那，沉默了片刻，兩束金光在宋知蘊臉上轉悠着繞了幾個圈，惹得宋知蘊破口大罵了小黑團幾句。

良久，待小黑團情緒穩定了下來，竟打着兩個大燈對着宋知蘊口吐人言道：“其實，你第二道題目的答案對了一半錯了一半。”

宋知蘊聞言愣了片刻，朝小黑團彎了彎眼角，輕聲道：“但其實無論填寫的答案是對是錯，隻要看完全部的曆史碎片，皆可算是正确答案，對嗎？”

宋知蘊滿臉探究地望着小黑團，“其實我一直在想這個小世界的器靈，也就是你為何會破碎。”

“可别跟我說被火燒碎了。”宋知蘊感受到周身的氣氛瞬間凝固了，笑意盈盈地開了句玩笑，“若說是因為自己的兩個主人，也就是華筝和華笙被燒死在宮殿裡，因此激起器靈的極大不滿，器靈怨恨所有人害死它的主人，怨恨時運不濟，怨恨天道不公……導緻器靈破碎的話，那也行不通。”

“為何？”見宋知蘊說完這句話立馬閉上了嘴巴，不再言語，明梵希思索了片刻，眨巴着眼睛喃喃道。

“因為他們是心甘情願赴死的，他們死前并未有任何人逼迫他們，也未有遺憾，懷着的心情也不是怨恨和悲憤，而是輕快自在，宛若春日最野的清風，輕輕拂過一切。甚至他們死前的模樣都是笑着的。”

“所以呢，你器靈破碎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呢？讓你這麼執着于讓我們在紙上答題？”宋知蘊對着宛若電腦死機般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小黑團挑了挑眉，那表情動作輕佻地宛若在搭讪般。

小黑團聞言迅速膨脹了起來，把兩束金光當做大燈開到了最大，直挺挺地打入宋知蘊原先赫然亮起來的眼眸，惹得宋知蘊下意識用手遮擋住了眼前的光線。

小黑團見宋知蘊的狼狽樣子，輕顫着不斷發出陰陽怪氣的哈哈哈哈哈。

宋知蘊眼疾手快抓起一旁的凳子就追着小黑團打，兩人就這麼嬉戲打鬧了許久。不知打鬧了多久，見宋知蘊氣喘籲籲地矗立在原地，小黑團這才施施然地站在了中央，對自己的答案徐徐道來。

“其實他就是個暴君，徹頭徹尾的暴君，殺人如麻，無惡不赦，這是事實。無須在意，也無需替他辯解。殺人是事實，屠族也是事實，間接加速皇朝覆滅也是事實……”

“史書上記載的一切皆是事實，無論他的動機是什麼，這些傷害皆是由他造成的。”

“但他小時候是個很好的孩子，會偷偷收養被皇子們玩樂打傷的小貓，會把自己省吃儉用省下來的食物遞給宮裡受罰的小宮女，會偷偷在宮殿外圍徘徊企圖見一眼他的父皇……

“哪怕後來他變成人人得以誅之的暴君，但我總是想起那個孩子，那個跪在地上像狗一樣祈求天，祈求地，祈求在宮中同樣卑賤如泥的太監宮女的孩子，祈求他們救他妹妹，他願意付出生命。”

小黑團頓了許久，身上的黑霧不知不覺間消散了許多，它的聲音尖銳了起來，如雷般刺入每個人的耳裡：“一步錯步步錯，一步步長成這樣，真的隻有他錯了嗎？皇朝覆滅的全部罪孽要他一個人來背？”

黑團越來越小，也越來越透明，整個世界仿佛不堪重負般，劇烈地搖晃了起來，一時間地動山搖。

它空靈的聲音不斷在小世界裡回蕩着，“最開始，他隻是想活着，想和他妹妹一起好好活着。連這一個願望都不能實現嗎。”

天仿佛被人捅了個窟窿，露出黑漆漆的深淵。地在搖晃中不知不覺又裂出了幾道深痕，它仿佛沒有覺察般繼續道：

“他用你們人類的語言來講是個複雜的人，不是簡簡單單地用暴君這兩個字就可以解釋，就可以概括他的平生的。”

“苦也罷，恨也罷，樂也罷，悔也罷，這些皆不該被如此淹沒在曆史的長河之中，它應該被人看見，哪怕隻有一瞬。”

宋知蘊愣愣地望着周身一切的泯滅，黑團越來越透明，很快，它便會消失在天際，它似乎覺察到宋知蘊的眼神，輕嘲了一聲：

“我最難以接受的就是遺忘。遺忘他們的一切。”

“我希望有人能記住那個糟糕的君主，記住那個頂天立地的長公主，記住那個糟糕的朝代。”

“因此我費盡心思建造了這個小世界，隻要有人能夠看到，無論對他的看法是鄙夷還是同情，他受到的是罵名還是美名，隻要能看到他，了解他一點，這些都不重要。”

“既然有人看見，那我就該走了，去我該去的地方。”言罷，伴随着一絲微乎及微的聲音，黑團如同被撕碎的紙屑随風飄揚，唯有那空靈的聲音依舊飄蕩在衆人耳裡。

“下輩子我定不做器靈，頭一回遇到的兩個小主人就這麼的折騰。”

宋知蘊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下一秒便随着天崩地裂的小世界一起消失了。

【恭喜你完成支線任務:龍鳳配，成功了結了龍鳳佩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