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筝的背影頓了一下,誰也不知道她在那一刻想了什麼,而後竟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華笙瞧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他的筝兒脾氣還是這般的大。
大臣們一見華筝大踏步地走了出來,頓時一窩蜂地圍了上去,感激涕零地恭維着她。
她輕輕搖了搖頭,揚起嘴角溫和道:“諸位不必多禮,這都是本宮應該做的,無需多言,本宮還有政事處理,諸位先回吧。”
大臣們這才抑制住自己内心的雀躍,三步一回頭望着她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
華筝重新坐在案前,右手牢牢纏着幾層紗布,她拾起一本奏折,卻難得地有些愣神。
她那位好兄長她着實看不透啊,若說他極其厭惡她,那也說不通,朝中軍政皆交由她掌管,他似乎也絲毫不在意她會因此掌權了會對他不利,連傳國玉玺都随意丢給了她。
若說不厭惡她,他那表情言行也着實不像。
他到底想幹嘛?
不過很快,華筝就沒時間思考了。一堆大臣拿着奏折面色凝重地拍在了她的桌前。
“殿下,全州水患,州牧竟隐瞞不報,如今已波及幾個大洲,死亡無數,祈求支援。”
“殿下,青州州牧公然反叛,屠殺完我朝廷的監軍後竟自立了,他乃雲家嫡長子,身後站着世家貴族,望殿下妥善處理。”
“殿下,各州皆有起義軍,相互征伐,一規模較大的起義軍首領秦大洪現率領軍隊攻下立州的一縣,如今前線戰火紛飛,望殿下妥善處理。”
“殿下……”
“殿下……”
……
很快,她便被這些奏折給淹沒了。
起初那暴君隻是不耐煩處理那朝中政事,便把不重要的事交由長公主華筝處理,後來,見華筝處理政事處理得不錯,又麻利又似啞巴般不會煩着他。
眼珠子一轉,便把一幹朝廷事務皆丢給了長公主華筝處理,自己清閑地躲在宮殿内整日飲酒享樂,好不痛快。
華筝新官上任與諸位大臣面面相視,硬着頭皮便上了。
事實證明,長公主華筝滿腹經綸,有着頗高的政治軍事素養,朝中大臣無不為她那幹練的手腕所驚歎。
當然反對的也不是沒有,在暴君殘暴地鎮壓下,反對的人所剩寥寥無幾。是物理意義上的寥寥無幾。
若是那些大臣得知後世是這麼記載的,他們肯定大喊冤枉啊。什麼牝雞司晨,那是拯救他們全族的在世神女啊。
若不是有她這個暴君的同胞妹妹在,他們這些朝臣不知還要再死多少。
若不是他們自幼讀的是聖賢書,習的是忠君之禮,他們早就撂桃子不幹,找那些起義的下家去了。
現在還能怎麼辦?皇朝正處危難之際,國君又殘暴無腦,這時候出現個能文能武、定國安邦的長公主,那是大善啊。
君不見朝中俸祿十幾兩,朝中奏折滿天飛,他們這幫老骨頭就算拼了命也處理不完。哪怕忠君效國也不是這麼個效法。
既然是暴君的同胞妹妹,自當與他們一起分擔奏折。諸位大臣皆接受良好,無不歡喜。
甚至在體會到長公主的能力後,他們還腹瀉道:這暴君真能藏着掩着,自家妹妹也不給個入仕的機會。現在别說反對了,他們是巴不得她能替皇帝掌權。
甚至無人不遺憾地想着,為什麼這長公主不是個男兒呢,若是個男兒,他就站那不動,老臣自當為陛下效勞,披皇袍,清君側,斬昏君,他即為正統。
而後他們望着笑裡藏刀貪于享樂的暴君華笙,又望着溫文爾雅,仔細聆聽的長公主華筝。
遲疑了片刻,等等,好像長公主做皇帝也不是不可以啊。現在的局勢已經很亂了,再亂一點好像也沒有關系。
那段時間長公主華筝背上總發着毛,疑惑地望着老臣們眼裡迸發出的奇異光彩。
再後來,長公主率兵平了數場内亂,朝中威望更進一步,朝中所有事宜包括軍政皆需經長公主華筝之手,底下重臣言聽計從,無人不服。
如今的朝堂之上早已不見皇帝華笙,而在距離龍椅一步之遙的位置上,長公主華筝高坐在其上,威嚴地一一發布命令。其下臣子恭敬地仰着頭望着她。
末帝華笙負責殺,長公主華筝負責善後給他擦屁股。這個脆弱不堪一擊的皇朝竟在兩兄妹的努力下維持着一種詭異的平衡,硬生生支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