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好吃嗎?”少女胳膊撐着臉含笑望着一旁狼吞虎咽的女孩。
女孩一把抹去臉上的污漬,直接抱着碗蹲在椅子上,大口大口扒拉着食物吞咽着,那狼吞虎咽的樣子活脫脫沒有半點禮數。
聽到林璟奚的話,她嘴邊的殘渣都沒擦掉,擡起頭用力地點了點頭,胡亂嗯了幾聲,繼續埋頭苦幹。
林璟奚也沒在意。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吃飯。她并不覺得無趣,此景總比那奢靡至極群魔亂舞的各種宴會來得惬意些。
她不由想起如今朝堂上的各種結黨營私,排除異己。奸臣閹黨為禍朝綱,忠臣武将受盡排擠。
當今陛下實在是……哪怕她自幼讀聖賢之書,習的是忠君之道,也不得不在心裡罵一句昏庸。
當今陛下年過四旬,平日裡最喜的便是美色,廣搜天下美女,盡入宮中。那宮中子嗣衆多,想來他大部分連見都沒見過,更别說叫出名字了。
剛登基時還顧慮些,近幾年更是越發的不知收斂。整日沉迷于後宮的聲色犬馬之中,對朝政之事漠不關心。
幾個月都沒上過朝,更别說處理奏折了。全都扔給身邊信任的太監臣子來處理。
自此以後,朝政大權逐漸落入了閹黨奸相手中,他們利用陛下的親信大肆排除異己,自成一派。
忠臣們那是勸也勸了,罵也罵了,見實在沒轍,便把目光放在了下一代身上。想着陛下子嗣如此之多,總有一個成器的。
于是不少朝臣便早早選好了心儀對象,暗中下好了注,把那微薄的希望寄托于下一代身上。
隻是林璟奚在幾次祭祀中也都接觸過那些皇嗣,回想起了那幾位大熱的皇子,不由蹙起了眉頭。
暴戾、懦弱、迂腐、愚笨……沒一個能抗事的。顯然在林璟奚的眼中那幾位皇子沒一個能擔得起那個位置。
見女孩狼吞虎咽的動作總算慢了下來,刻意留了點準備往回帶。她揚了揚眉,手指輕輕敲了敲盤子,輕聲道:“這幾次總見你留一些帶回去,你居住的宮中還有跟你一樣的人?”
“對啊”女孩不假思索地點點頭承認了。“這些是帶給我阿兄,他叫大蛋。我一母同胎的兄長。”
“奚姐姐。你不會不允許吧。”女孩揚起笑臉,笑得那叫一個純真無邪,她都懷疑她那天在湖邊看岔眼了呢。
林璟奚含笑搖了搖頭,手指輕輕在她頭上一點,惹得她委屈地抱着頭瞪了她一眼,倒也什麼都沒說。
女孩嘴甜,數日之内便自來熟地奚姐姐長奚姐姐短叫個不停。
至于她們為什麼能頻繁見面,這又要歸功于坐在龍椅上的那位了。他喜美人,卻不想美人在這後宮裡黯淡無光,于是他便三天兩頭地舉辦宴席,讓他的臣子們共同欣賞這宮中美人的絕美舞姿,盛世容貌。
于是這皇城大門時常大開,她們這種小官子女雖進不去這尊貴的大殿,但也能在這殿外投壺玩樂。
數日後,林璟奚不似往常般向那條道走去,而後一路七扭八拐來到一座宮殿面前。
那閹黨竟然向陛下谏言把皇宮内所有的皇子公主都送進尚書房讀書習武。
而她年幼成名,尚書房人手不足,她就被臨時征調來了,做公主們詩書課的老師。
自從這宮中子嗣越發得多,陛下又不甚在意後,那些不受寵嫔妃或身份低微的嫔妃所出孩子的生存空間就越發得狹窄了。
大部分有地位的嫔妃都會大肆打壓他們,企圖提前為自己孩子鏟除對手。畢竟那位置隻有一個,狼多肉少。因此并不是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有資格去尚書房讀書習武。
不過那閹黨想來也不是替那些孩子出頭,而是覺察到了那些大臣們的意圖,想挑一個身份低微沒有母族且性格懦弱的皇子來掌控。這樣的皇子自然就在那些沒資格去尚書房的皇子當中。
不過也是稀奇,那閹黨竟然也算做了件好事。就是隻怕這日後的局勢越發地複雜。
紅牆黃瓦,飛檐翹角,林璟奚抱着書卷跨了進去,一股淡淡的書香味撲鼻而來。殿中寬敞明亮,整齊擺放着一張張書桌。穿戴整齊的公主們叽叽喳喳聊着天,吵個不停。
林璟奚習慣地環顧一下四周,而後撞進了一個面色僵硬,頭都快要縮進桌裡的身影。
女孩不似平常那般烏漆嘛黑,雖穿着簡樸,但也幹淨利落,隻是那面容竟寫着幾分罕見的心虛。
她愣了一下,而後輕笑一聲。奴仆出生,父母雙亡,太監克扣,生活困苦,真是個小騙子啊。
枯燥的詩書課終于結束了,女孩昏昏欲睡的腦袋赫然清醒,眼珠子一轉就往外遛,一個單薄的身影站在遠處,顯然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女孩脖子一梗,硬着頭皮上前,挪動着嘴剛想說什麼。
就見林璟奚恭敬地行了一禮,而後擡起頭言笑晏晏道:“臣參見殿下。”
女孩的腦袋赫然間噼裡啪啦響個不停,她漲紅着臉搖了搖頭,平日裡伶牙俐齒的嘴巴突然吐不出什麼言語。
“臣還未知曉殿下的名諱呢?殿下可願意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