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知蘊惦記着的小土狗此時正瞪大了棕黑色的眼睛,撅起屁股蓄着力,專注地盯着眼前這個對它來說格外高大的門檻。
而後它撲騰着雙腿用盡全力向前一躍,前腿猛地一擡,砰地一聲,它光榮地以臉洗地,腦袋重重地撞向門檻,頭暈腦脹地嗷嗚了幾聲。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朝臣欺負朕也就罷了,現在連個破門檻都欺負朕。待朕出去了,朕立馬帶人砍爛這破門。
小狗用爪子揉了揉腦袋上的包,龇牙咧嘴地對着這破門一陣狂吠,氣急了伸起爪子對着門檻一陣撓。
嗷嗚,小狗吃痛地甩了甩爪子,低垂着頭,臉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委屈。汪汪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他這輩子順風順水,何嘗受過這樣的委屈。
難道這就是他不理朝政,隻顧吃喝玩樂的報應嗎?可他乃天下共主,九五之尊,朝政他要是都打理了,要下邊的朝臣做什麼?貪圖享樂些怎麼了?他自幼都是這麼過來的。
小土狗理直氣壯地仰起頭沖着天吠道。汪汪汪,朕不服,趕緊給朕出來。賊老天,有膽子做沒膽子認啊。
汪汪汪,汪汪汪。土狗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地放着一堆狠話。一刻鐘後,終于筋疲力盡地喘着氣吐着大舌頭累趴在地上。
他總算認清了現實。他最引以為傲的帝王身份在這個不知名力量的面前并無半點作用。
如果他沒有找出其中的破局點的話,他會像那幾位違背規則的玩家一樣,毫不例外地死在這裡。
他還沒活夠呢,有好多稀奇珍寶他尚未把玩,好多珍馐美馔還沒品嘗,好多美人沒有收入後宮,怎麼能死在這裡。
怎麼還不來找他啊!難道沒發現他不在了嗎?他長得那麼特别,怎麼能忘了他。
尤其是那個放肆的女人,居然用她的髒手揪起他的後頸,還摸他的腦袋。知不知道他的身體有多尊貴啊。
不過那個女人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不會死了吧。
他不由回想起了清晨那個詭異的畫面。
他那時正生無可戀地趴在門前,耳旁突然響起了一陣激揚的鼓聲,他眨了眨眼睛,下一秒府裡各處竟都挂滿了白條。世間仿佛除了白再無其他色彩。
白色的布料在隐隐約約的哭嚎聲中無規則晃悠着,成百上千不同的聲線、空靈的哭聲伴随着呼嘯的風聲此起彼伏地鑽進他的耳裡。隐約中他聽見了大小姐的字眼。
他不由臉色一白,跑進屋裡想叫醒那個可惡的女人。
哪知一闖進屋,就見那個女人慢慢拿起一旁的柴刀,作勢自刎。
他沖上前去朝她一陣狂吠。汪汪汪,臭女人,醒醒。
見她還未有反應,他急忙撲了上去狠狠地咬住她的大腿。但依然無濟于事。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
因恐懼而放大的瞳孔裡映射着她詭異的笑容。
他僵持在了原地,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間停滞了,清晨初陽照射的光線破碎成了片狀,零散丢落在空間各處,扭曲而詭異。
天旋地轉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在崩塌,雲層被撕裂成了碎片,漆黑的虛空張大了嘴欲吞噬一切。取而代之的是混沌與灰暗。
他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恍惚間望見了一位白衣女子,身形單薄,卻又如山嶽般巍峨,長發随着微風輕輕搖曳着。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悄然回首,一道巨大的傷口橫跨在她的脖頸之上,溫熱的鮮血争先恐後地從傷口處滲出,染紅了那身壽衣。
飛濺的紅映在了她慘白的臉上,她卻仿佛無知覺般,嘴角微微上揚,對着他溫柔一笑。
你……不疼嗎?雖然在如此血腥的場景下提起這個有些不合時宜,但他的腦海裡卻不受控地浮現出了這個問題。
還未問出口,他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待他再一次恢複意識的時候,他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上一次他頂着小三角遇到孔嬷嬷着實是巧合。他當時一直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想着自己死了就能回去,那是見人就咬,把瘋狗的形象貫徹到底。鬧得庭院那是一陣雞飛狗跳。
就這樣他都沒被打死,被人拎着後頸帶到了孔嬷嬷的面前,一人一狗瞪大了雙眼面面相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