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垣朝着他走過來，他伸出手，遞給桑柔一個發夾。

陸垣說：“這是你的，抱歉，我私藏了七年。”

桑柔低頭看那個發夾。有點印象。

好像是小學的時候，秦麗給她買的。

桑柔伸手接過。

陸垣說：“謝謝。”

他轉身離開了。

桑柔看着他的背影，情緒沒有半分波動，眼裡平靜地像一灘死水。

心也很沉。

陸垣回到KTV裡，閉上眼睛思考。

那年十三歲，他被人群毆。有個女孩跑過來，扒在他後背上替他挨打。

女孩口中喊着：“秦霄。”

他知道，她認錯了人。

可他憑着這一點偷來的光活了很久。

他知道，她有個很愛她的媽媽。

跟他的媽媽不一樣。

他知道，她有個喜歡的人。

像她一樣耀眼。

他也知道，她喜歡畫畫。

她芒果過敏。唱歌跑調。不喜歡有毛的動物，還讨厭下雨天。

*

桑柔麻木地走出悅色。

她擡頭看着天。

眼淚奪眶而出。

高考前一天，她公寓門口收到了一份匿名的文件袋。

桑柔好奇地打開看。

裡面俨然是一張出生證明。

母親那一欄寫着：葉冉。

新嬰兒名字是：桑柔。

裡面還混雜了很多葉映的東西。其中有一張讓她尤為關注：流産報告單子。

姓名是葉映。

她早該想到的。

葉映06年才高考畢業，可她卻是06年6月底出生。她怎麼着也不能是葉映親生的。

讓桑柔接受不了的是，葉映曾經擁有過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她不知道什麼原因流掉了，但下意識覺得跟自己有關。

當年晚上，桑柔就回家翻了葉映的書法。

她在一個箱子裡翻出了很多東西。那個箱子裡，幾乎是她的生母，葉冉的所有物。

曾經模糊的記憶湧上來。

她忽然理解秦麗看向她時，為什麼時常帶着眷戀。

原來，秦麗跟葉冉是閨蜜。

那麼多鐵證在那，可是桑柔還是不死心地拿了葉映的牙刷和自己的頭發去做了DNA鑒定。

醫院傍晚的時候發來了鑒定結果。

桑柔點開一看。

非母女關系。

額蹙心痛，低聲自嘲。

她跑到去年葉映為她準備的房子裡，關閉自己所有的聯系方式。

*

幾天後。

秦霄剛下飛機，就在機場偶遇了祁爍。

祁爍詫異地看着他，朝着秦霄走了過去，祁爍問：“桑桑呢？”

秦霄說：“桑桑跟顧輕舟她們旅遊去了。”

祁爍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秦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但還是又重複了一遍：“桑桑跟她宿舍的人旅遊去了。”

祁爍下意識道：“她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嗎？”

秦霄一愣。

祁爍看向旁邊的周向陽，周向陽也是一臉懵圈。

祁爍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祁爍拿出手機給顧輕舟打電話。

顧輕舟：“幹嘛？”

祁爍問：“桑桑在你旁邊嗎？”

顧輕舟說：“桑桑不是跟她媽媽出國了嗎？”

祁爍愣了一下。

秦霄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給葉映打電話，葉映沒接。

祁爍卻說：“映姨高考那幾天就去出差了，她不可能帶着桑桑出去。”

秦霄一愣。

電話那頭，顧輕舟問：“你什麼意思？”

祁爍說：“桑桑失聯了。”

對方發出嘶吼：“什麼？！”

祁爍說：“現在看，是這樣子的。”

秦霄這邊已經撥通了沈卉的電話。秦霄後退幾步，跟沈卉通話：“卉姨，桑桑在家嗎？”

沈卉說：“沒有啊，她不跟她朋友出去了嗎？”

秦霄呼吸一窒，大腦砰的一下炸開，腦子一片空白。

秦霄說：“好，這麼晚了，打擾您了。”

秦霄瘋狂給桑柔發消息、打電話。

桑柔沒接。

電話也顯示關機。

祁爍在後面問：“怎麼樣了？”

秦霄說：“我給桑桑打電話，手機關機了。卉姨說她沒在家，她說桑桑跟她朋友出去玩了。”

電話那頭的顧輕舟說：“會不會是跟其他朋友出去了？”

秦霄說：“她跟我說的是跟你出去的。”

至于其他朋友？除了她們宿舍的人，桑柔沒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跟祁爍說，是跟秦霄出去玩。

跟秦霄說，是跟顧輕舟出去玩。

跟顧輕舟說，是跟葉映出去玩。

她為什麼要幾方瞞着？

秦霄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又問：“你們最後一次跟她聊天是什麼時候？”

顧輕舟說：“前天早上七點。我是九号那天晚上就沒有見過她了。”

祁爍說：“我是十号那天就沒有跟她聯系過了。”

秦霄說：“我是昨天淩晨一點。”

沈卉忽然打電話回來，問：“秦霄，你打電話過來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秦霄深吸一口氣，說：“桑桑失聯了，她沒跟我們任何一個人待在一起。”

*

沈卉和孟文禮趕到機場。

沈卉跑過來，說：“家裡我去看過了，人不在。問過家裡阿姨了，說是六号就沒見過了。”

秦霄一頓：“六号？”

沈卉點了點頭：“嗯，好像是回來拿東西的。“

秦霄皺了皺眉，點了點頭。

祁爍又說：“要報警嗎？”

沈卉說：“不用，看來是桑桑心有成算。既然幾邊都瞞着，或許是有事瞞着我們。”

周向陽試探性地說：“高考考砸了？”

沈卉直接說：“桑桑不在乎成績。考得高低都不重要。”

葉映不在乎，桑柔自然不在乎。

沈卉又說：“去查一下你們那天聚會出來的監控，查查她去了哪裡。既然這兩天跟你們都有聯系，那應該不是綁架失蹤。”

祁爍點了點頭，說：“我去查。”

孟文禮擰了擰眉，說：“查查是什麼事情讓她變得這樣的吧。“

他隻怕是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沒道理。

桑柔不是那種人。

葉映的電話打了回來。

沈卉一一跟她說明了情況。葉映沉默了很久，她說：“阿卉，你先回景陽那邊，去我書房裡看看那個箱子怎麼樣了。”

沈卉一愣，渾身血液凝固。

她想起家裡阿姨說：“大小姐六号那天晚上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急急忙忙上了二樓，後來走的時候，表情很不對。”

沈卉立馬轉身：“走，回景陽。”

秦霄和周向陽對視一眼，兩人上了後座。

孟文禮一路開往景陽。

在車上，葉映又說：“阿卉，我在朝霞那邊那裡給桑桑買了一棟别墅，你去看看，桑桑在不在。”

葉映挂斷了電話。她按了按眉心，心力交瘁。

葉映說：“給我訂回國的機票。”

蔣特助說：“是。”

葉映打了電話，讓随行的錢正浩過來。葉映說：“明天的合同，你來談。必要的時候，讓點利。”

錢正浩一愣：“映姐要回國？”

葉映說：“嗯，桑桑那邊出了點事。”

錢正浩閉嘴了。

公事再大，也大不過桑柔在葉映心中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