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替她打了120。
有人替她打了110。
也有幾個女孩子跑過來抱着她,捂着她的眼睛,不斷安慰她。
“小妹妹,你别怕,沒事的沒事的。”
“你别看,别看,沒事的沒事的。”
一個女孩抱着她,手不停捂着她的頭,想讓她的頭靠在她身上。可是她聽不見全世界的聲音,也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家在何處,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多月後的藝考。
“安安——”
甯虞聽到自己的小名,猛地回神。
甯母手裡拿着粥和勺子,哄着她吃飯,“安安,人是鐵飯是鋼,我們要好好吃飯啊。你哪怕吃兩口也行啊。”
甯母一邊擦眼淚,一邊哄着她吃飯。
她不忍心看她的女兒這樣子啊。
甯虞面色蒼白,眼神呆滞地看着她,說:“媽,我沒有胃口。”
甯母說:“安安,你爸爸和哥哥已經在找醫生了,我們肯定能治好你的腿,你先吃兩口飯,行不行?”
甯虞半信半疑地看着甯母。可是一想到鋼闆刺穿她的腳底闆,她便信不起來。
甯虞含着淚看着甯母,心裡酸澀不已。
她為舞蹈放棄了那麼多東西,下了那麼多苦功夫,吃過那麼多苦,就是希望自己能在舞台上閃閃發光,可是她再也跳不了舞了。
鋼闆刺穿了她的腳闆,也刺穿了她的夢想。
她這十七年來,隻堅持過兩樣東西。
一個是祁爍。
她暗戀祁爍多年,後來憑借着一腔孤勇跟祁爍表白了,她滿心歡喜捧着一顆真心給祁爍,可是祁爍不在乎。
祁爍不喜歡她,踐踏她的真心。
那她就不要祁爍了。
那天分手之後,她後來去酒吧裡喝酒,趁着醉酒給祁爍打電話。
祁大少爺來了。
她撒潑讓他背她回家。
祁大少爺認命背她出酒吧,嘴上不饒人,罵罵咧咧道:“甯大小姐,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才來伺候你。”
她說:“祁爍,我們複合好不好?”
祁大少爺說:“不是,那天說的話你都沒聽進去?”
“不作數,我當沒聽見過,好不好?”
她很久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她又問他:“好不好?”
祁爍說:“不好。”
“為什麼?我不漂亮嗎?不聰明嗎?”
“你漂亮,聰明。但是我們不合适。”
“哪裡不合适?”
“我不吃回頭草。”
她握緊拳頭砸他。
祁爍哪怕吃痛也不改答案。
後來她再也沒有纏着他了。
她有他自己的驕傲。
她那麼那麼喜歡祁爍,但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活不下去過。
可是這一次……
如果真的跳不了舞,她不想活了。
*
“甯甯!”樊梓歌敲門喊她。
喊了半天也不見她開門。
甯母拎着一個保溫盒從電梯裡走出來,看到樊梓歌在甯虞病房前敲門十分詫異:“梓歌?”
樊梓歌回頭看。
看到了甯母和甯虞的哥哥甯池商。她喊了一聲:“伯母,甯甯哥哥好。”
甯母問:“怎麼不進去?”
樊梓歌說:“甯甯鎖門了。”
甯母一愣,去撬動門把,沒動靜。她撬動了兩下,喊:“安安,安安。”
安安是甯虞的小名。
病房内已經沒動靜。
樊梓歌說:“我喊了很久,甯甯都沒有回應。”
甯母一愣,像是想到了自殺上面去,繼而開始瘋狂撬動門把,大聲吼道:“安安,安安——”
甯池商抓住甯母的手,跟甯母說:“媽,你讓開。”
甯母下意識躲開。
樊梓歌自動閃躲。
甯池商一腳踹在門把手,門一下子就開了。
他們與病房裡的甯虞面面相觑。
甯母看着甯虞站在病床前,腳上的綁帶已經染紅了血,而她此時的動作,像是在轉圈……
甯母大喊:“安安!你在做什麼!”
甯池商看着甯虞腳上的血迹時,愣了一下,很快,他大步向前走,把自己妹妹打橫抱到床上,按住鈴聲,喊來護士。
甯池商看着她,說:“甯虞!你瘋了嗎?”
甯虞崩潰大哭,抓着被子,吼道:“是!我瘋了!我跳不了舞了,哥,我跳不了舞了……啊——”
甯池商愣住,生硬地哄着甯虞:“安安,我已經聯系了國外的醫生,你要是還想跳舞的話,就不要作賤自己。”
甯母抱着甯虞。兩人抱頭痛哭。
護士來了之後,替甯虞處理了腳上的傷口。過了很久,甯池商出去。
甯母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對着一直等在旁邊的樊梓歌說:“梓歌,你跟安安說幾句話,伯母出去一趟,好不好?”
樊梓歌說:“好的,伯母。”
甯母說:“謝謝你,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