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母親愛她。

母親是個可憐人，小時候家境不好，談過幾個男朋友，但無一例外，都被騙了。後來她不相信愛情了，她隻要錢。

因為之前堕過很多次胎，子宮壁很薄了，她如果再打掉她，那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懷孕了。她不在乎這個，但她希望可以用這個孩子套住秦政，自己好過上有錢的日子。

結果就是，就算有了這個孩子，她也沒套住秦政。攀上秦政之後，她習慣了有錢的潇灑，再也不願意回到貧苦生活中去。但她的青春是有限的，秦政膩了她之後，給了一筆不小的分手費給她，但她很快就用完了。

于是，女孩成了她的負擔。

她又從秦政那邊敲詐了一筆撫養費。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越來越貪心，但她得不到那些東西，她就會把怒火撒在女孩身上。

但，女孩生病那年，她一個文化水平僅在小學的女人，敢帶着女孩跑上跑下，往返北城市、安城市、京市多年。

她帶着女孩奔波，隻為救命。

她确定母親愛她，但也确定母親沒那麼愛她。

＊

秦霄上車之後就沒再說話，抿着唇，雙目無神地看着窗外。

桑柔感覺到他的氣壓很低，就像，就像秦麗剛走的那日。

陳叔叔把秦霄送到小區樓下。

秦霄跟桑柔說：“桑桑，我先走了。”

桑柔點了點頭。

秦霄走了幾秒，陳叔叔問：“大小姐，走嗎？”

桑柔剛想點頭，忽然，她看到秦霄的手機落下了。桑柔眼睛一頓，跟陳叔叔說：“陳叔叔，等一下。”

她屁股一挪，坐到秦霄剛剛那個位置上，她抓着他的手機，打開門跑出去。

秦霄走的不是很遠。桑柔在後面喊道：“秦霄！”

秦霄回頭，眼神茫然：“怎麼了？”

桑柔把他的手機遞出去：“你的手機。”

秦霄一頓，忽然，他伸出手抱住了桑柔。

桑柔身體微微僵硬。

她不習慣這樣的擁抱。但因為眼前人是她的心上人，她心裡悄然躍起一絲絲欣喜和激動。

秦霄按着她的頭，四目相對，鼻尖相碰。

秦霄眼尾泛着一點紅，他聲音低啞，眼神堅定，像是許下什麼承諾一樣，鄭重其事地說：“桑桑，我以後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的。”

以後？

桑柔一頓。

秦霄閉上眼睛，手上沒有多餘的動作。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桑柔心跳怦怦跳。

秦霄緩了一會，松開了桑柔，他嘴角扯出一抹淺淡的笑容，眼神有幾分黯淡，他說：“早點回去。”

桑柔擔心地看着他。

秦霄說：“我沒事，就是想到了我媽。”

桑柔點了點頭。

秦霄笑着說：“回去吧。”

桑柔點了點頭，她遲疑地轉頭，一步三回頭。她在走到車門前地時候，她猛地轉回來，她沖回去，一把撲進秦霄懷裡。

她說：“秦霄，未來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少女嬌嬌軟軟的聲音在他耳畔裡響起，說出的話更讓他心動不已。

秦霄的心跟着顫了顫。

這樣的承諾，比任何一種情話都好聽。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性格各有差異，但唯獨在感情這一方面，太像太像了。所以更加能理解彼此說出的這番話的含義。

因為重感情，所以重承諾，對說出的話更在意。

秦霄深吸一口氣，攬住少女的腰肢。

一陣風吹過來，秦霄頓了一下，低頭看着少女露出的肩膀，他脫下西裝外套給桑柔戴上。

秦霄說：“帶上，别着涼了。”

桑柔問：“那你呢？”

秦霄說：“我不冷，而且快到家了。”

桑柔點頭：“好。”

秦霄摸了摸她的頭，輕聲說：“早點回去休息。”

桑柔點點頭。

秦霄目送桑柔離開之後才返回家。

他今晚情緒波動有些大。可能聽了秦熙桐的故事之後，他更加心疼秦麗的過往。

就如那句，他是秦麗的驕傲，也是她的累贅。

秦麗把她擁有的一切都給他了。

到最後，生命也是因為他才終結的。

他的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但他不是一個很好的兒子。

少年心性最為飄忽不定，除了天文物理，他年少花了太多時間去探索未知、去打球、交友。秦麗樂于看見他這個樣子，可是他卻疏忽了母親的健康。他應該每年都拖着她去體檢的。但是現在……為時已晚。

但他心中沒有很強烈的後悔，因為再來一次，他還會那麼幹。因為涉世未深，他希望自己再出息一點，再出色一點，成為母親的驕傲。

事實證明，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