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他擡起頭,目光向外投去——
身着華服、肩披大氅的周以桉正闊步向他們走來。
裴清神色微頓。
許是察覺到了有人看自己,周以桉一貫向前的目光往一旁移去,正好與裴清對上。
隻見眼前男女舉止親昵,毫不避諱的旁人目光,不過在北曲,這也正常,因此周以桉的腳步卻并未停下,隻當是尋常來北曲尋歡的男子和北曲裡的女子在此調情,就這般與他們擦肩而過。
待周以桉走後裴清将自己剛才的神情掩下,回身對林舒窈低聲道:“人走了。”
林舒窈從他臂彎後探出一隻眼睛先瞧了瞧,确認周以桉走了以後才松一口氣,又一把将裴清推開。
裴清向後趔趄幾步,有些震驚。
她就這樣對待剛才幫她的人的?
宓娘也折返了回來:“我說你們怎麼不見了,原來還在這兒待着呢。”
她看二人隔得有些遠,林舒窈又半倚着牆,便調笑着問道:“怎麼了這是?裴郎怎麼不抱着小娘子了?”
裴清咳一下,正準備答,林舒窈卻搶先道:“他手滑了!”
裴清立時向她看去:“?!”
哇塞,他今天可是開眼了。
宓娘掩面笑:“看來裴郎還得再學一學如何抱人才是啊,不然以後小娘子就跟别人跑了。”
裴清尴尬道:“宓娘子就莫要打趣我了。”
宓娘也看得清形勢:“好好好,那你們快跟我來吧。”說罷,她轉身又走了。
留在原地的兩人面面相觑後,林舒窈竟似剛才什麼也沒說過一樣地向裴清擡手,示意他來抱她。
他聽她客氣又理所當然地說道:“有勞裴郎君了。”
裴清表面上無奈一歎,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去将她重新抱了起來。
——
兩人一路随宓娘到了後門,見二人也算成功離開了北曲,宓娘就沒再過多停留,簡單告别之後便回去了。
宓娘走之後裴清與還被他抱着的林舒窈對視一眼,現下隻二人在,裴清有些尴尬,忙移開視線去看周圍:“你、你的侍衛呢?”
林舒窈卻對他們如今的姿勢不以為意:“你往前兩個巷子,他應該在那兒等我。”
裴清便聽她的話往前。
果然,有一輛馬車整停在小巷中,楊佑正坐靠在車前等候。
見林舒窈來後,他連忙起身向前,卻又一時無措。
自家娘子被其他郎君抱着,他是該接還是不該接呢?
還好,不等他拿主意,林舒窈便拍了拍裴清的肩,吩咐道:“你把我放車上去吧。”
行,好事做到底,裴清依舊照辦。
然而他将他安置好之後,正準備離開時卻聽林舒窈突然道:“你去哪兒?”
裴清愕然:“今日事情辦得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啊。”
林舒窈似笑非笑:“誰同你說的事情辦得差不多了?”
“再說了,馬上就宵禁了,你夠時間從這兒走回去嗎?”
裴清住在城東稍偏的地方,平康坊又在城北,的确有一段距離。
裴清:“那林娘子還有什麼打算?”
林舒窈微微笑:“我們先換個地方談。”
她對外高聲:“楊佑。”
楊佑在外應聲,駕動了馬車。
一路上,林舒窈一直背靠車壁閉目養神,裴清雖不知她到底葫蘆裡賣得什麼藥,但也鎮定地以靜應對。
在馬車上坐了有那麼段時間,楊佑将車停下,對裡道:“娘子,我們到了。”
東喬的聲音也在外響起:“娘子,我扶您下車吧。”
林舒窈在車裡:“不用。”
她緩緩睜開眼,戲谑地目光直接看向裴清:“東喬在外不方便,還是得麻煩裴郎君了。”
裴清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他抱她出了馬車,在東喬過來迎時,擡頭望了眼他們如今所處府宅大門上的匾額——“臨江别院”。
林舒窈許是看出了他的所思,說道:“這是我自己的宅子。”
裴清側頭看她一眼,見她向他嫣然笑來。
東喬在此時過來道:“娘子這是……”
見自家娘子被其他男子抱着她也有些拿不清主意。
林舒窈讓她放心:“無事,腳崴了一下,你快給裴郎君帶路去正廳坐吧。”
東喬應是,先聽了她的安排。
裴清抱着林舒窈進了正廳,把她安置到了廳旁屏風後的小榻上,然後自覺地退了出去。
東喬蹲到林舒窈身邊,看了看她的傷勢,擔憂道:“都有些腫了,我去給娘子叫大夫來。”
“等等。”林舒窈叫住她,先問,“今日可有人來這裡找我?”
東喬回憶道:“天剛黑時相府有人來過,來問娘子此番來别院暫住東西帶齊了沒,他還想見一見您,被我用您今日收拾累了已歇下的理由打發回去了。”
林舒窈:“既然如此,你便不能現在去出去找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