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窈這一捏将裴清捏得臉熱心滞,連帶着剛才在小巷中被林舒窈撞的那一處胸膛也變得滾燙。
裴清勉強笑一下,手掌套着衣袖,将林舒窈的手從他臂上滑開。
他神情還算鎮定道:“林娘子何出此言?”
林舒窈哼笑一聲,慢慢往坐榻處走。
她如話家常般:“你是不知道我這位二哥的品行,他做出什麼事情來都不算驚奇。”
“他已應試兩年不中,一時慌了神,動了一些歪心思也正常。”
裴清試探着轉圜:“既如此,娘子或許可以想法子勸一勸令兄,幫一幫他?”
林舒窈刷地沉下臉,冷眼瞥去:“我管他做什麼!”
“他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上心,還輪得着我來操心?”
“再說了,你也不想想,他身為宰相之子,出身本就比大多數士子好得多,但如此都能兩年應考不中是為什麼?”
裴清看過去。
林舒窈不屑道:“當然是因為他無用,寫的東西文理不通,亂七八糟,哪怕他是宰相之子,閱卷的官員都沒法閉着眼給他通過。”
“可是他又偏偏心高氣傲,不願走門蔭之路,說門蔭讨不了個好官,又有我大哥在前刺激他,這才一直死磕科考。”
“但我父親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去給他調度,去找天下讀書人的不痛快。”
“所以你說,他們倆都這樣,我着什麼急?”
林舒窈說得對,大晉朝選官分為兩類,一是考試,二是門蔭。王公貴戚及五品以上的官員子孫即可以門蔭入仕,然而從先帝起,為平衡世家與寒門之間的關系,在文官之中,門蔭入仕的起點便不及科舉,發展也沒有科舉入仕的順暢。
如今朝中派系雖然複雜,但林相勢力卻是大得遭人忌憚,若有機會,難保不會被其它黨派群起而攻之。
科舉之重,重在社稷。也怪林茂不太中用,本來科舉之中有運作也不算稀奇,但林相知道他的德行和能力實在太過不堪,為他行此事實在太過冒險,便也不做考量。
隻是有林蔚在前,年紀輕輕便中了進士,還在戶部任了員外郎,林茂也不想被顯得太過無用,便也有了氣性,這才不願放棄科舉之路。
而裴清聽着林舒窈毫不留情地在他面前将她二哥罵一通,心裡歎一口氣,低聲道:“是我失言了。”
二人就這樣在房中默了片刻。
氣氛有些尴尬,但裴清覺得這樣也好,起碼不用同林舒窈在這裡糾結剛才幾人在外面談的事情。
他估摸着時間,覺得時機差不多了,然而正欲擡手告辭時,卻又聽見林舒窈開口問道:“所以我剛才……猜得對不對?”
她溫柔而帶着撩撥的目光再度向他投來。
這一次裴清把問題還給她道:“娘子覺得呢?”
林舒窈揚眉剛要張口,外面突然“咚咚咚”幾聲。
房中二人紛紛往房門處望去。
東喬在門外問:“娘子,府上來了客人,相爺想讓您去見一見。”
林舒窈:“可有說是哪家的客人?”
東喬:“來報的侍從沒有提到。”
林舒窈沉吟片刻:“好,我知道了,去讓楊佑準備吧,我們這就回。”
聽見東喬在外應聲了之後,林舒窈也站起身,又收回視線,重新望向身側這個長身玉立的青年。
她對他笑道:“看來今日和郎君的談話要暫停一段落了。”
裴清求之不得:“娘子先忙便好。”
林舒窈向門口走了幾步,又停下。
她回眸:“對了,我已将我名字告訴郎君,卻還不知郎君該怎麼稱呼?”
裴清其實無意與林舒窈深交,但仍拱手溫和道:“在下姓裴,單名一個清字,表字序中。娘子稱呼我姓字即可。”
林舒窈浮起一抹促狹的笑:“原是裴郎君啊。”
裴清聽着她這柔而媚的語調,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她眼中流波,将他再打量一眼,便悠悠然往房門處走去。
但又在開門瞬間突然側身停下:“裴清。”
他被她直呼姓名一驚。
裴清見她轉身瞥來,對他莞爾一笑:“我還會來找你的。”
他被她望得錯愕又無奈:“……”
裴清:還來?
——
林舒窈一回相府,在門外迎她的人便告訴了她林相和客人正在正堂叙話,她回了府直接去便好了。
林舒窈聽後向他嗯了一聲,便往正堂去了。
坐在正堂上首的有兩人,一個是林相另一個就是那位客人了。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少年模樣的男子坐在下首。
林舒窈走到堂中,看清和林相齊坐的那人後卻是瞳目微縮。
但随即她又以笑蓋之,向堂上的二人行禮:“父親,相王殿下。”
相王周以桉,當今皇帝的同胞弟弟,先皇的第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