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繁星覺得老天在跟自己開玩笑。
每當她以為池錦西不是許一諾的時候,她總能從兩人身上發現一些隐秘的相似點。
隻是一聲‘洛繁星’,她的心就泛起漣漪、蠢蠢欲動。
她難得強硬了一回。
“你在哪兒?”
池錦西站在鏡子前打量着身上的新裙子,眉頭頓時蹙起。
“什麼?”
洛繁星重複了一遍。
“你現在在哪兒?”
池錦西覺得莫名其妙。
她擡起左手,拔出發間的簪子,黑直長發瞬間散落滿肩。
“洛小姐,您是不是忘了我上次說過的話?”
又是‘洛小姐’。
洛繁星咬咬唇。
“童俏說,最近有人想找你的麻煩。”
池錦西記得童俏,也知道童俏說的那些人是誰。
從上周二晚上開始,不管她去哪家夜店上班,總有人躲在暗處跟着她。
這是他們進行報複前給出的警告。
警告她以後不要多管閑事,破壞他們的好事。
不希望再有第二個人牽扯進這件事,池錦西直接駁斥了這份好意的提醒。
“她弄錯了,沒有人找我麻煩。”
冰冷決絕的語氣,似在劃清界限。
洛繁星仍然擔憂。
“不管怎麼樣,你都應該小心一點。”
“所以,洛小姐的話說完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池錦西的态度忽然變得不耐。
她似乎很抗拒來自旁人的親近與示好。
兩人最後一次見面那晚也是,洛繁星隻是提了‘朋友’兩個字,她馬上豎起全身的刺,恨不得立刻把人趕出自己的世界。
和許一諾真像——
洛繁星忍不住這樣想。
并非自誇,她實在很擅長對付這樣的人。
她突然換了一個話題。
“每天都有不同的客人向池小姐索要聯系方式,池小姐一定知道怎樣拒絕可以讓他們放棄糾纏,能不能請池小姐教教我?”
SayNo教學?
池錦西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還沒來得及應聲,耳邊又傳來了一道溫柔輕細的女人聲音。
“我會支付薪水,池小姐在夜店工作的時薪是多少,我付雙倍。”
洛繁星的語氣有多平靜,内心就有多忐忑。
童俏說過,在夜店做活招牌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急着用錢的。
這份工作來錢快又多,雖然上班期間必須陪着客人、哄着客人,連生氣的資格都自甘抛棄,但還是有一大群人想要加入。
如果不是缺錢,以池錦西的冷漠性格,怎麼會從事一個與自己本性完全相悖的行業?
洛繁星在賭。
就好像當年在垣鄉,為了讓窮到沒錢吃飯的許一諾接受自己的盒飯,她主動提出用一張速寫畫來交換。
沒人知道她将盒飯放在許一諾面前那一刻有多緊張。
那時的她,也在賭。
賭一個饑腸辘辘的女孩,抵抗不了一份熱盒飯的誘惑。
十年前那個夏天,她賭赢了。
十年後的今天,她又赢了。
池錦西沉默了會,再開口時,提了個價。
“三倍。”
洛繁星不自覺彎唇。
“好。”
交易談成,兩人又變回金主和員工的關系。
不得不說,池錦西的工作态度确實好得沒話說。
在洛繁星提出希望九點前能完成教學時,她主動給出了家裡的地址。
“洛小姐來西區的青山路,我們路口見。”
精心設計的陷阱,成功将獵物捕捉。
洛繁星的心,再次跳動
***
西區臨近郊區,不僅房屋老舊、綠化環境差,交通也不發達,因此房租一向偏低。
池錦西住在這裡,再次印證了童俏的話——
她的經濟條件确實不怎麼樣。
光是夜店這份工作,月薪就已經過萬。
怎麼還這麼缺錢?
洛繁星想不通。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在一次次的相處中,她對池錦西,越來越好奇了。
轎車一路疾馳,二十分鐘後停在了路口。
洛繁星剛下車,就看到池錦西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女人穿着一件粉色的碎花小裙子,長發披散,耳頰後夾着一個白色珍珠發卡,淑女一般靜靜的站在路邊,清新又高雅。
洛繁星攥着車鑰匙,五指無意識握緊——
許一諾也有一條碎花裙;許一諾穿裙子也很好看。
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她無法自控的想起和許一諾有關的事。
“等了很久嗎?”
池錦西搖頭。
“沒有。”
一如既往的冷淡反應。
洛繁星逐漸習慣。
兩人先後上車,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車子開出西區,池錦西才松開了唇。
“洛小姐想拒絕什麼人?”
洛繁星聞聲,臉色微微變了變。
雖然有些難為情,但她還是說出了那三個字。
“……前男友。”
其實她并不想把這個稱呼用在褚甯身上。
因為兩人年少時那段短暫的戀愛,在此刻看來,完全不能稱之為戀愛。
池錦西擰眉,視線看向身側。
“他想複合?”
洛繁星隐有些緊張。
“我們十年沒有聯系了,他一個月前回國,說想見一面。”
池錦西不解。
“隻是見一面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沒有必要拒絕。
洛繁星的态度倒很堅決。
“我不想見面。”
一個月前,她讓洛真替自己拒掉了褚甯的邀約。
她本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誰知道這隻是個開始。
褚甯不知道從哪要來了她的号碼,三天兩頭約她出去叙舊。
叙舊?
有什麼舊可叙?
洛繁星不厭其煩,怎麼拒絕都沒用。
這就是她近來經曆的一切。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