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舍在醫院待足了半個月,這段時間有關他的輿論持續發酵,他“溫和耐心”“勤奮認真”在腦科做義工的相關詞條頻繁出現在星網熱搜。
在獲得了大量雌蟲、亞雌贊美追捧的同時,也引發了利都雄蟲内部的厭惡與排擠。
網友們第一次在網絡上見到那麼多貨真價實的雄蟲,有些戴着身份認證的藍标,有些能從主頁窺見雄蟲身份,他們口出惡言,唾罵烏舍是叛徒、搖尾乞憐的狗。
“說真的,我是真的好奇,他整天對着一群YY自己、時時刻刻想要從自己身上獲取精神力的雌蟲,真的不會覺得惡心嗎?”
“瘋子,為了出名什麼都願意做。”
“隻是為了擡高知名度然後和更有錢的雌蟲結婚吧,真可悲。”
“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制度我根本不會結婚的。”
“幸好隻是E級,如果他是C級或者更往上,能直接動用精神力的話,我都不敢想象他能做出什麼事。說不定會直接出賣自己的身體吧?”
雄蟲們的用詞尚算收斂,沒有罵出髒話,但其中蘊含的惡意是明晃晃的。烏舍本人沒有對此表态——他實際也沒有一個公開的對外賬号——他的擁護者嘗試對雄蟲們進行辯駁,但礙于對方身份不好說得太過,這種辯駁反倒加深了雄蟲們的惡意。
在輿論争議白熱化之時,利都政府恰到好處地公布了針對烏舍的福利調整政策,他的福利待遇将從E級升至C級,包括分配的房産、每月的生活津貼及相關法律保護制度等。
政府聲明中稱這是“對願意犧牲小我,勇于承擔社會責任的雄蟲的合理表彰”。
這項公開聲明一出,雌蟲和亞雌沒什麼反應,雄蟲的反對态度卻更上一個台階。有的雄蟲甚至自發集合,向法院提起對當局的集體訴訟。在社會大衆還沒有明白過來為何雄蟲們的姿态如此強硬和激烈時,以中心醫院為首的利都第二、第三公立醫院聯合發布了《關于招募義工的通告》,這一次除了烏舍,還有其他三名E級雄蟲自願報名。
名單公開後,在整個利都引起軒然大波。
許多雌蟲和亞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旦有了第一個帶頭并得到切實好處的E級雄蟲,不管雄蟲内部有多抱團,總會有個别逐利的E級聞風而動。有了第二個就會有第三個,當完成群體橫向擴散,接下來心生動搖的将會是福利和E級雄蟲持平的C級雄蟲,而後逐級上升。
照着這個趨勢,雄蟲的社會參與度将越來越高,也許未來某一天,見雄蟲一面對于他們來說再也不是遙不可及的幻夢了。
在社會大衆們隐隐感受到這種蘊含無限可能的變化時,左倫正在牽頭把這種變化落實——就像他曾經對烏舍說過的,他們在參照赫拉德的社會積分制,拟定全新的雄蟲福利制度。
烏舍作為“探路石”,不在商讨這項關乎利都社會穩定的制度的參會名單内,編纂和決定權由星政府一批最高領導者全權掌握,他被分配了新的任務。
去利都的醫療科學院進行預熱演講,這次演講将以直播的形式同步推送給廣大民衆。
醫科院是利都師資力量最雄厚的醫學院,稱得上是精英荟萃,學院中以雌蟲和亞雌學生為主,也有少部分雄蟲在這裡就讀。左倫和校方達成合作,讓烏舍來這裡舉辦講座,内容主題是醫學生們未來的就業選擇。
雖然演講主題是就業相關,但左倫給他的演講稿内含大量的三性關系、尤其是雄蟲和雌蟲關系的暗示。
作為主講者,這份稿子卻沒有一個字是出于烏舍之手,左倫三天前将總稿交給他,甚至沒有硬性要求他背誦,隻是要他能讀下來就好。
蟲族社會的矛盾之處就在于,雄蟲雖然享盡特權,但他們的權利總是與雌蟲和亞雌對他們的幻想捆綁在一起。這種幻想是關于生理、關于性的,帶有濃烈的情.色特征,而他們作為獨立個體所具有的真正價值——例如他們的品質、學識、能力,則不被抱有任何期待。
烏舍拿着演講稿站上講台。
為了舉辦這次講座,校方特地空出了學校裡最大的階梯教室。教室龐大圓頂做成了星空圖案,在投影的作用下緩慢地流轉着,好似一片運行中的宇宙。
他身後是他在中心醫院做義工的照片,來源于擺拍;頭頂是“熱烈歡迎烏舍閣下莅臨我校進行就業演講”的大型橫幅,以及明亮的白熾燈;面前是一張張陌生、還帶着青澀的臉,蟲群中黑色的攝像頭對着他,黑洞洞如同槍口。
槍口一端是他,另一端是左倫的眼睛。
學生們,以及更多的社會民衆是查閱最終拍攝成果的觀衆。
“......這是一段難忘的時光,讓我明白無論是雄蟲、雌蟲還是亞雌,在醫院都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病患。在這裡大家是平等的。”
烏舍面朝攝像頭照本宣科,念完最後一句台詞,脫不開身在會議室遠程監控這次演講的左倫露出滿意的表情,現場掌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