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桓于征,我兒一定要做大興最厲害的将軍!”讀書練武,報效朝廷,便是秦桓的一生。
眉峰銳利,長相硬朗,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身上穿着血迹斑駁的铠甲,再見仿佛還是出征時,秦桓顫聲開口,“季……季岫?”
聽見愛人的呼喚,季岫緩緩睜眼,可他太虛弱了,聲音很輕,“桓郎……”
隻一聲,秦桓便流出血淚,“阿岫,是我負了你!”
若當初沒有要了他,結果會有不同嗎?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連互訴衷腸的時間都沒有,季岫的靈體越來越淡,能消散在秦桓懷裡,他很知足。
即使再悲痛,秦桓還是抱拳行禮,謝過二人。
風梧颔首,收回靈力。
伊爾小心地将靈珠放進玄金葫蘆,情緒惆怅,表情看起來苦兮兮的,臉頰上不知蹭到哪裡黑了一片,狼狽又可憐。
老大被滅,洞穴中的森蚺小弟早就跑了,風梧輕松飛上去,隻留一條小魚在深坑裡,眉頭一挑,那表情就三個字,求我啊。
智障鲛紗此刻倒是十分有眼色,自己纏住藤蔓,頗有些谄媚地将一角伸到伊爾面前。人,我拉你!
伊爾得意地颔首,風梧蹲在洞口,唇角微彎,揚了揚下巴,“看後面。”
伊爾聽話地回頭,一張帶着濃烈腥臭味的蛇臉猝不及防貼近,還吐着蛇信,差點舔上臉頰,頓時毛骨悚然,驚叫出聲,“啊!”
連忙驚慌失措地抓住鲛紗,撅腚蛄蛹着往上爬,回頭一看,蛇身軟軟地搭在地上,顯然已經死了。
誰搞的鬼很明顯,伊爾氣急,轉身就走,枯樹枝踩得啪啪作響,嘴裡念念有詞,“老男人!臭龍!壞透了!”
風梧噙着笑意轉身,懶散地打了個哈欠,才緩緩開口,“那我走了?”
“哒哒哒!”身後傳來腳步聲,輕快的好像從沒生氣過,胳膊底下鑽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白嫩的臉上洋溢着笑容,臉頰緊貼着風梧的肋骨,有些口齒不清“粗發!”
風梧沒忍住摸了一把伊爾的腦袋,心情頗好地繼續逗魚,“那不行,我是臭龍!可壞了,一般不帶身無分文的小魚。”
伊爾笑得更加甜了,眼睛月牙兒般彎彎的,乖巧又讨喜,“什麼?神龍大人才不是臭的,明明很香,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龍~一點都不壞!”
即使最後一句說得咬牙切齒,風梧還是接受了這違心的彩虹屁。
“呵~”輕笑一聲,往公園門口飛去。
夜色還深,成群的烏鴉被腐肉吸引,場面多少有些恐怖片的氛圍,風梧擡手,雷雲翻滾,大雨傾灑時,手中多了把紙傘。
雨落,無辜枉死的蛇連一攤血水都沒留下,悄無聲息,從根源上解決了麻煩。
伊爾大眼睛眨巴眨巴,這次是由衷感歎,“風梧,你真好。”
風梧嗤笑一聲,不置可否,看伊爾躍躍欲試地想要伸手去接雨水,将人往懷裡攬了攬,“不怕手淋沒了?”
“啊?真的?”伊爾連忙收回手,眼神驚恐。
“呵~”又是一聲輕笑。
伊爾氣鼓鼓地瞪了風梧一眼,又被騙了!落後一步,一個助跑跳上風梧的後背,雙手攀着他的肩膀耍賴,“啊~不行不行!腿好痛!你背我!”
柔軟的臉頰在側頸貼着,涼涼的,風梧難得縱容。
“哎~”長長的一口氣,伊爾将下巴抵在風梧的肩膀上。
氣息噴灑在脖頸,癢癢的,“怎麼了?都背着你了還累。”
伊爾歪頭,趴在風梧的肩膀上,伸手戳戳風梧的側臉,“累啊~風梧~這些靈珠真難找……”
“不找就好了。”
“不行啊~我們不找,它就一直害人。”
“……”風梧沒吭聲。
伊爾聲音很悶,“而且,找齊這些靈珠才能知道我的身世,我的未來,還有……”還清再生恩情,找回自己。
“未來?呵……”輕笑消散在淅瀝的雨聲中。
風梧執傘走得不急不緩,雨滴砸在傘面上,仿佛時間都慢了。
困意襲來,臉頰緊緊貼着風梧的肩膀,昏昏欲睡。
可風梧卻停下了腳步,伊爾以為他累了,打起精神,準備下來自己走。
揉了揉眼睛,眼珠差點吓出來!“啥呀!啊!風梧!快跑!啊!”
伸手給吵鬧的小人魚禁言,風梧眼神冷了幾分。
伊爾連忙抱緊風梧的脖子,眼淚都下來了,死手!為什麼要揉,看得更清楚了。
“嗚!”光秃秃的狗,瘦的像隻有骨架在跑,渾身都是發白的傷痕,眼神詭異,伏低身子,發出警告。
攔路鬼歪頭看來,稀疏的發被雨水打濕,一縷一縷的垂着,臉色青白,表情陰詭,兩眼空空,眼球吊在臉上,布滿血絲,張開嘴巴,裡面卻滿是蛆蟲,拖着一條斷腿上前一步,“呃……”喉嚨裡發出嘶啞的聲音。
風梧嫌棄地皺眉,語氣不耐,“走開,你醜到我的魚了。”眸中金光一閃而過,兇狠的狗瞬間乖巧,帶着男鬼往旁邊走。
走了好半晌,才解開伊爾的禁言,某魚眼淚大顆大顆地落,脖頸都濕了一塊,哽咽着哭訴,“嗚嗚嗚~這日子,一天都過不下去了!嗚嗚嗚~”
風梧都無奈了,“奸門凹陷,印堂狹窄,出軌殺妻,身負因果,男鬼而已,夜路走多了,自然會遇見,怕什麼?”
伊爾仍然心有餘悸,“嗚嗚嗚~太讨厭了!怎麼嗚嗚嗚~……怎麼會這麼可怕!”抽抽搭搭,眼淚順着風梧後頸流進脊柱,猝不及防被涼了一下,“嘶!”
“伊爾。”聲音無奈,暗含警告。
沒出聲,但眼淚卻更加洶湧 。
嗓音低沉,緩緩念着安神咒,抽泣停息,呼吸平穩,嬌貴的小人魚終于睡着了,隻是手卻緊緊扒着肩膀不肯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