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食物,它啾啾啾個不停。
馬德拉學着麻雀的發聲回應它:“啾啾。”
他學的特别像,導緻麻雀左顧右盼了好一陣子。見找不到小夥伴,又沒有食物,最後一隻鳥帶着點傷心悻悻飛走了。
窗外的溫度還是太冷了,馬德拉玩了一會兒就關上了窗戶。轉頭看琴酒已經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顯然是找到了想要的文件準備回去繼續工作。
馬德拉感歎自己失去了天然暖爐,披着被子有些遺憾地問他:“你要回去了嗎?”
琴酒将紙張在桌子上叩齊,聲音聽不出疲憊:“嗯。”他返到辦公室的入口打開門,卻沒有馬上出去。腳步也沒有再挪動,回頭看着馬德拉。看起來是在等對方一起。
馬德拉眨眨眼,立刻福至心靈,歡呼了一聲。
他光着腳一溜煙小跑到琴酒跟前,嘿嘿傻笑:“哇——琴酒,你人真好。”
對方理都不理他的誇贊。
“一個吃能量棒都能哭的人。”
琴酒慢條斯理地刺他:“我不敢想他挨凍一晚上後會不會對外宣揚組織虐待員工。”
“那倒不至于。我吃完會回醫務室的…呃,大概吧。”
其實他也不太确定,但話肯定不能那麼說啊。
馬德拉撓撓臉頰,感歎道:“哎,都怪人抱起來實在是太舒服了。這可不怪我想和你一起啊,要是書能和你一樣暖和,我願意天天摟着書睡覺。”
馬德拉在自己少有的人際關系中得出一個結論,那邊是身處于親密關系中的兩個人,他們忍受痛苦的能力是超出想象的。
不管是精神上還是物理上的虐待。隻要關系仍然存續,大腦就有内啡肽供應。就像孩子把腿摔破後媽媽來抱一下、安慰一下就不會痛了,疼痛隻在媽媽責罵後轉身走掉的那一刻才開始。
在哈洛的恒河猴實驗裡,即使絨布媽媽向猴寶寶吹冷氣、發射鐵刺、劇烈搖晃,受到襲擊的猴子仍然緊緊抱着虐待他的母親。隻要還能接觸到母親,這些疼痛就都可以忽略。其中最關鍵的一點便是柔軟且溫暖的觸感提供給人的支撐。
所以馬德拉認為自己喜歡柔軟且溫暖的物體不過是哺乳生物的本能。
琴酒不這麼想,他認為和人相處很麻煩。
屍體倒是沒關系,安靜,安全,可以當做肉盾。
通常來說,幹這一行的都會保持着基本的距離。比起夥伴,他們的關系倒更像是不得不集中在一片空地争奪領地的食肉動物。
與人相處對琴酒來說似乎并不是必修課,但馬德拉就這麼直挺挺闖進來了。見琴酒進門後就幹坐在椅子上也不說話,馬德拉繞到他前面。
現在他終于比琴酒要高了。
一雙冰涼的手伸向琴酒的胸脯,上下摸了兩把。
琴酒擰着眉,“幹什麼?”
“我試圖看出你的想法。”馬德拉一本正經摁了摁,評價道:“嗯,有點硬。你是不是用力了?”
琴酒不想和他廢話,擡腿輕踢馬德拉的小腿,語氣淡淡的:“去睡,不要打攪我。”
他撩起眼皮看着馬德拉:“否則我就把你從窗口扔出去。”
這不是玩笑。馬德拉朝着他做了個鬼臉。
轉身去了洗漱室,自己在裡面翻出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好好刷了刷他今晚被巧克力和焦糖寵幸的牙齒。
他吃了太多,說話的時候也滿嘴巧克力味。琴酒坐在椅子上都能聞到。等馬德拉走後特别嫌棄地用文件扇了扇風。這股味太甜,聞都聞飽了。
等看了一會兒文件,馬德拉又帶着一身薄荷味回來了。披着的被子早就被琴酒扔在地上,這會兒隻穿着一個單薄的病号服撲向琴酒的床,裹着琴酒的被子,看起來滿臉幸福。
客房或許真的比病房裡要暖和。
琴酒把大燈關了,房間霎時暗了下來。隻留下一盞台燈朦胧地發着光,馬德拉剛開始精神着,但在這昏暗溫暖的環境加持下馬上昏昏欲睡起來。
琴酒看他靠着床的一角閉上了眼睛,小聲說:“晚安,琴酒。”
。
。
。
淩晨四點,距離馬德拉醒來還有四個小時。
琴酒完成了最後的收尾。合上筆記本,将資料統統收進手提箱。桌子上剩下的是要還給弗拉基米爾的,他也一并整理好。
馬德拉團在床上睡的正香,琴酒連思考都不需要,他不是會委屈自己奉獻他人的性格。所以并不打算睡沙發。琴酒輕巧地拉開辦公椅,沒有發出半點響動,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順手奪走馬德拉裹在身上的一部分被褥——原本就是他的被子,睡在另一頭。
床鋪陷了下去。
被子被分走了一半後,留給馬德拉的空間忽然多了。但寒意也順着空餘出的縫隙鑽進被褥裡。馬德拉在夢裡皺眉,閉着眼伸手向前摸,觸碰到一手冰涼又順滑的頭發。
在他想要繼續往前摸索時,被另一隻滾燙的手掌極為迅速地攥住了,對方顯然已是煩不勝煩,借着馬德拉不清醒,動作強硬地将他作亂的手塞回被子裡。那手掌過于溫暖,馬德拉忍不住蹭過去,聞到了博克啤酒,巧克力,薄荷之外的另一種味道。
馬德拉不再動了,沉沉睡了過去。
。
次日清晨,琴酒被一串急促的敲門聲叫醒。弗拉基米爾在門外喊他,琴酒躺在床上背對着門發了會兒呆,主要還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怎麼和馬德拉摟在一起睡了,現在他的右臂被枕的發麻,頭發還被壓在對方身下。
半夜的時候他被馬德拉拱醒了,迷蒙中後知後覺想起來對方有說過冷。不得已隻能壓住不讓他亂動。今天早上便發現對方用他的胳膊當枕頭。
琴酒像翻餃子似的把馬德拉翻了一滾,把頭發從壓迫中解救出來。
他打開房門,弗拉基米爾焦急的面容映入眼簾。對方看起來有很多話要說,嘴唇嗡張,好像在選擇要先說哪一個。
琴酒打斷他的口技:“說重點。”
弗拉基米爾一得命令瞬間脫口而出:“出大事了!馬德拉不見了!”他緊接着又說:“我辦公室昨晚進了賊!”
倒是沒有丢東西,但他冰箱裡的能量棒怎麼被一掃而空了!滿地狼藉——
琴酒:“……”
他緩緩扭頭看向始作俑者,弗拉基米爾見他沒反應,還挺着急:“你倒是說句話啊!扭頭不看我是幾個意思?”
琴酒雙手抱胸靠在門上,為弗拉基米爾讓開了一條足以看到室内情況的縫隙。
他說:“我在看你口中的,大事。”
弗拉基米爾順着他的話看去,入目就是馬德拉正在頑強地與被子作鬥争,他努力支撐着身體坐起來,卻因為扯到傷口發出一聲慘叫。
“嗷——!”
顧不得疑惑自己怎麼沒在醫務室,馬德拉擡頭就見琴酒和弗拉基米爾齊刷刷看着自己。
從醫務室順來的被子此刻正慘兮兮的被扔在地上。琴酒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搭腔:“如果你想問辦公室的賊,現在打開那床被子,就能發現上面沾着能量棒的碎屑。”
震驚,失蹤人員與偷能量棒的罪魁禍首竟是同一人!
這倒是超過弗拉基米爾的猜測了。
他幹巴巴的問:“…你怎麼跑了這裡來了?”
而且是在喝了他三瓶啤酒外加吃了一堆不計數的能量棒之後?
馬德拉對昨天晚上的記憶非常模糊,他什麼也說不出來。隻能依稀記得自己跟着琴酒回了卧室,但有一點,他印象深刻。必須馬上告訴弗拉基米爾——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但是沃瓦,你相信我,辦公室冰箱裡面的能量棒真的特别難吃……”
馬德拉歪頭,笑得很乖順。但在弗拉基米爾眼裡卻顯得很邪惡,很可惡。
那個把他辦公室弄的一團糟的始作俑者還在提要求:
“你以後能在裡面放點别的零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