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禾回到家後,在床上呆坐了許久。
直到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臉上,她才恍恍惚惚地起身洗漱。
到研究所時,頭暈腦脹,胃裡也難受得緊,她腳步虛浮地進入大門,能聽到隐隐約約的交談聲。
“你們說,這胥詠冰是何方神聖啊?就算她有‘雄厚的’商科背景,怎麼能直接就把粟禾給頂掉了?”這個同事在說到“雄厚的”三個字時,刻意加重了語氣。
同事A癟癟嘴,指了指天花闆,“這都是說給你我聽的,真實情況是,她上面有人。”
“有什麼人?我看所長也不像認識她的樣子啊。”同事B撓撓頭,單純無害地問。
“你傻啊,幾百萬的課題,所長做得了主?”同事A搖頭。
同事B脾氣好,沒生氣,隻感歎道:“哎,粟禾真倒黴。”
“她倒什麼黴,那些進研究所好幾年,連邊都碰不着的不更倒黴?”同事C不滿道。
同事A眉頭一皺,覺得此事不簡單,“怎麼聽着你這話比酸菜還酸?粟禾是憑實力得到所長重視的,你有她成果多嗎?你發了多少頂刊論文?培育出了幾種新品種?”
“嘁!她不過是仗着她老師——”同事C抱臂不屑,但見到剛從電梯裡出來的人時,她不情不願地閉了嘴。
粟禾心裡本來就憋着火,此刻聽到這些背後的議論,直接毫不客氣地怼道:“我仗着我老師怎麼了?隻要你成果夠多,你也可以找院士給你當老師,也能做院士的關門弟子。”
同事C來研究所四五年,一篇一作頂刊都沒發出來,自是無地自容,跺腳跑去了洗手間。
其他同事禮貌地朝粟禾笑了笑,不再多言。
上午9點半的時候,白副所長讓人來叫粟禾辦公室裡的三個人去會議室開小會。粟禾以為是找她們有事,便沒多想,和胡辣辣、林姐一起去了會議室。
結果到會議室時,才發現白副所長不在。
沒過多久,會議室的門被推開,粟禾毫無防備地望過去。隻見白姨身後跟着一個人,咖色呢大衣,内搭白色V領針織連衣裙,她今天化了妝,氣色看着很好。
下一秒,胥詠冰如深海般的眼眸牢牢地粘在粟禾身上,與粟禾怔住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粟禾心中一亂,慌忙側頭避開。
“這位是胥詠冰同志,你們幾個相互認識一下,之後這個課題就由你們來負責。”白姨對她們道。
胡辣辣率先站了起來,“詠冰,好久不見。”
“原來你們認識?”白姨驚道。
“師姐,好久不見。”胥詠冰表情淡淡的,雖是對着胡辣辣在說話,但眼神一直鎖在粟禾身上。
白姨很快就轉過彎來,她笑問道:“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同門!我想起來了,辣辣之前就是在鷹國留學對吧?這可真是太巧了,既然以前有合作基礎,那我們這次一定能成功!”
胥詠冰腼腆地點頭。
白姨見胥詠冰時不時就要看一眼胡辣辣身後的粟禾,便主動介紹道:“這位是粟禾,和你年紀差不多大,雖然她沒有海外留學經曆,但她的科研能力非常優秀,果樹病蟲害方面遇到的問題基本都可以放心交給她。”
“我——”胥詠冰張了張嘴。
粟禾伸出手,禮貌且疏離地道:“胥組長你好,我是粟禾,歡迎加入課題組。”她從不會将私人恩怨帶到工作中來,此胥詠冰不是她青春裡的那個胥詠冰,她昨晚就已經徹底分清楚了。以後,就當從來不認識吧。
“……你好。”胥詠冰回握住她的手。
胥組長……她們之間,竟又變得如此生疏。
失落嗎?當然。但更多的是猜到了結果後的了然和麻木,因為曾經很多次的久别重逢,粟禾都不再記得她。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落。
等胥詠冰和林姐也互相打了招呼,白姨又道:“你們加個微信,以後方便聯系。哦對了,小粟啊,你把你們辦公室裡空着的那個工位收拾一下,讓小胥先搬過去。我十點有個會要開,先走了。”
粟禾恭敬地應下來,“好的,白所長慢走。”
白姨走後,胥詠冰和林姐加了微信好友,胡辣辣恢複正常,“詠冰,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家裡有事,年前剛回來。”胥詠冰答。
胡辣辣沉思片刻,也不多問,和林姐一起起身道:“那你和粟禾先加個微信,我和林姐回去繼續辦公了。”
“好,師姐再見。”胥詠冰目送胡辣辣出了會議室,“我——”
“胥組長,你掃我吧。”粟禾掏出自己的手機,直接把二維碼名片亮了出來。
連着兩次打斷她的話,這不是粟禾面對陌生人應有的表現。此刻,胥詠冰是慶幸的,慶幸粟禾還記得自己。記得,就夠了。果然與以往還是不同的,慈心道長說的都是真的!
胥詠冰加上她的微信後,剛想說點什麼,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卡洛琳。
粟禾不願在此多做停留,便客客氣氣道:“既然胥組長有事,那我就先走了,辦公室在504。”聲音裡沒有一點溫度,和窗戶外面的冰天雪地倒是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