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粟禾這裡得了情緒價值,封雪滿意地退了回去。
她是滿意了,粟禾卻滿腦子都是昨晚的荒唐事。
昨晚,她仍舊是一個人回家,手裡拿着封雪給的平安果。本以為是稀松平常的一天,但路過情侶林時,遇到了很久沒有和她說過話胥詠冰,她的頭發已經及肩,身形比開學時還要瘦削。
當時胥詠冰擋在她身前,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
但粟禾覺得,這人無緣無故就疏遠她,找她說話也不理,她憑什麼要慣着胥詠冰?大小姐有的是人慣着,不缺她這一個。她心裡存着口惡氣,刻意側身避開了大小姐,走了情侶林裡的小路。
今年的平安夜不像傳聞裡那麼熱鬧,情侶林人也少。
2012年,瑪雅預言的世界末日即将到來,大概許多人都在期待這個,最近的課間除了八卦,讨論最多的就是末日預言。畢竟在大多數人的潛意識裡,戀愛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夜深露重,天氣預報說,下個月C市可能會下雪。
情侶林兩旁的太陽能路燈光線很暗,或許是因為白天沒有汲取到太多的陽光。粟禾不怪它們,就像沒有被愛滋養長大的人,哪有多餘的愛來溫暖他人。
走着走着,她伫足在那棵百年桂樹旁。
據說這是一中種下的第一棵桂樹,上面挂滿了許多紅色的許願囊。這是一棵月月桂,它每個月都會開花,但這兩個月它失約了。天太冷,花無意盛開,人無意覓偶。
粟禾失神地在桂樹旁停了許久。
久到她不曾發現身後何時多了個人,久到她失去了對玉蘭花香的感知。
“粟禾。”
這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它的主人似乎生了病。粟禾不大能聽出來是誰,她回頭,見到了胥詠冰。粟禾冷哼了一聲,不悅地刺道:“怎麼?大小姐今日得閑,終于想起來我這個前同桌了?”
之前胥詠冰不理她,她問過好幾次,但胥詠冰一直躲她,不肯正面回應她。
粟禾兩輩子對人的耐心估計都花在胥大小姐身上了,誰喜歡熱臉去貼冷屁.股?她一次又一次為胥詠冰開脫,可胥詠冰是怎麼對她的?
看一眼,不說話,從容地從她身邊走開。
再熱的心也會冷。
“我……這個,送給你。”胥詠冰被粟禾的冷淡傷到,她難以張口解釋自己前後不一的行為,隻忐忑地将手中的小盒子遞了過去。
什麼鬼?明明是胥詠冰自己不理人,怎麼搞得好像是她錯了一樣?
粟禾心裡堵得慌,“謝謝,但不用了。”她舉起手中的平安果,淡淡道:“我有封雪送的就足夠了。”
胥詠冰漆黑的瞳仁閃過一絲受傷,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并不明顯,“那不——”
“不什麼?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粟禾憤怒地打斷她,“大家都是同學,況且我隻收了封雪送的,其他人送的我都沒要。怎麼,大小姐覺得自己與其他同學不一樣?還是與封雪不一樣?你又不是我同桌,憑什麼和她一樣?”
一連串的問話逼得胥詠冰節節敗退。
胥詠冰自知理虧,她痛并快樂着。這輩子,她終于能牽動粟禾的情緒了。粟禾會因為她不理她而生氣,若是從前,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現在她們還不能在一起,不能……她控制不住自己,好難,好痛……
粟禾好不容易找到發洩口,見胥詠冰不說話,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這段時間她被胥詠冰若即若離的态度搞得異常心累,越說越委屈,語氣愈發咄咄逼人,“胥詠冰,你是我什麼人?我憑什麼不收其他同學的禮物,就得收你的?”
“我、我、”胥詠冰慌亂不已。
“是你自己先不理我的,你現在做出這幅樣子,反倒像我做錯了,憑什麼?”粟禾眼睛裡有些酸澀,聲音也有點抖,最後那三個字,幾乎是吼了出來。
她轉過身去,背對着胥詠冰,不再看她。
“别哭……”胥詠冰站在路燈下,手足無措。
“誰哭了?”粟禾大聲道,她是成年人,才不會為這種小事哭!可是她雖然嘴硬,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吸鼻子的聲音。
胥詠冰此刻恨死了自己的嘴笨。
好在她的身體一點兒也不笨。猛然間,她伸手将粟禾扯到了自己懷裡,手裡的禮盒咚地一聲掉到了地上,粟禾震驚于她的舉動,含淚的雙眼在朦胧燈光下晶亮異常,飽滿的唇珠熠熠生輝,引誘着胥詠冰一點一點地沉.淪。
她的眼眸越來越深,越來越像上輩子讓粟禾感到害怕的那個漩渦。
粟禾心跳快得吓人,一時竟忘記自己應該做什麼,封雪給的平安果啪地掉在地上,她已無心思考,更無心将它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