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十号人像班級一樣排成兩列,沿着山道往上走,手持攝像機,無人機攝像,搖杆攝像從四周将他們包圍住,無死角全方位地拍攝,好像在直播一檔實景的爬山紀錄片。
冷紅殊看着腳下,有些心不在焉,隻顧低着頭往前走。
山道偶有崎岖,陽光暴烈,打在人身上,逼出汗來,膩成一片濕黏的泥濘。
隊伍行進的速度非常緩慢,風從山上往下,冷紅殊迫不得已地聽到了一些她最不想聽到的,他們對話的台詞。
“腳崴了。”
“不用你管…”
“我說了,不需要你關心我。”
“你幹嘛…”
“上來。”
“……”
幾個圍在他們四周的配角頓時低呼起哄,嚷得人心裡煩躁不堪。
冷紅殊:“……”
嘔,果然又是這種狗血劇情,真他媽老套。
拍攝還在繼續,冷紅殊分神在心裡咒罵,腳下一個沒留神,一腳踩空了。
她悶哼了聲,旁邊的姜糖趕緊扶了她一把。
她不敢大聲打擾劇組的拍攝,壓低聲線問,“怎麼了,你也崴腳了?”
冷紅殊低頭一看,腳是崴了,但不嚴重,她還能走,就是她腳上這雙鞋,裂開了。
姜糖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冷紅殊的小白鞋像張開嘴的大白鵝一樣,從左邊的鞋沿處裂開了一道閘口,右邊還藕斷絲連着。
她走路都不方便了,像安了一個翻蓋手機在腳背上,擡腳就打開,落腳又合上了。
姜糖笑得直抽抽。
孫鵬一臉疑惑地看過來,也忍不住笑。
十分鐘後,走到了一片休息平台,拍攝也終于結束,副導演讓他們稍作休息,二十分鐘後,下山準時集合,群演統一返還服裝,派車送回市内。
靠角落的台階上,姜糖,孫鵬,和冷紅殊坐在一起。
“你這鞋咋辦?跟個折疊錢包一樣…”
冷紅殊把鞋脫了,破罐子破摔道,
“光腳回去呗。”
孫鵬看準這個和她親近的機會,趕緊自告奮勇地說:“我背你吧,山路有石子,萬一傷腳。”
他臉上紅得厲害,眼神漂忽着不敢直視她。
擱了平時,冷紅殊對這種頻繁示好的男生隻有厭棄,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遠處,幾位主演站在一起聊天說笑。
從昨晚上被白簡念過後,冷紅殊心裡這叫一個憋悶,生氣。
憑什麼白簡能這麼不當人,炮友做久了也是會有感情的吧,哪怕不能在片場找他聊天,說話的方式不能委婉一點嗎?
——寶貝,這樣會影響我的工作,等回了家,我們多的時間說話啊,乖,聽話。
這樣講不可以嗎?
冷紅殊看着眼前五官清秀的男生,帶着點兒報複心地沉了口氣,反問他道:
“你确定要背我?把我摔壞了你要賠錢的。”
孫鵬知道她這是答應了的意思,他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說話打結,
“我不會摔到你…你的…”
冷紅殊拎着那隻壞掉的鞋,示意他蹲下。
看着男生還算清瘦的肩背,身上也沒有難聞的氣味,她一俯身,手臂很輕地環了上去。
姜糖在一邊默默吃瓜,甚至還打開了手機,給他倆拍照留念。
樹下葉影搖晃,尤微微圈着手笑,像一隻糯軟又優雅的小兔子。
還是那位配角演員專業戶,第一個發現了盲點,他看向遙遙的斜對面,冷不丁地說,
“欸,那妹子是我們劇組的吧,就上次那個特約演員。”
他身邊的男生們紛紛側過頭,
“是她诶。”
看他們這麼興奮,像在路上撞見了大美女。
尤微微扭回頭也看了看,她沒看見正臉,隻看見一個背影。
尤微微撇了下嘴角,滿不在意地垂眸看手機,群演而已,搞得這麼亢奮。
“她是不是腳傷了?”
“估計是的,中間有段山路是挺難走。”
不知何時,白簡也盯住了那個方向。
她趴在一個男生的背上,腰很細,身形纖瘦,和那男生的體型襯得反差明顯。
細白的小腿在半空中一搖一晃的,裙擺短得能看到底褲的邊緣。
男生握着她的腿彎,手指握得有點緊,就像貝尼尼的雕塑一樣,能感受到她皮膚的柔軟度。
白簡時常壓抑自己,刻意讓自己去無視冷紅殊的視線,這一刻也做不到漠然了。
他唇線抿緊,某些難以言說的情緒在眼眸裡暗然滋生。
“欸,導演讓我們趕緊下去了,有個平台的采訪要采你倆。”
“你倆快點吧,不然又沒時間吃晚飯了。”
尤微微背手俯近,看着他,一臉疑問,
“白簡你怎麼了?”
“你表情怎麼變這麼難看啊?"
“……”
他撇開了眼,聲線冰冷克制,
“沒事…”
尤微微:“哦…”
他看着可不像沒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