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十三首歌?
蒲葵是圈外人,不懂樂壇内平均一首歌的創作工序是什麼,周期又是多長,她打開企鵝,去詢問了一下圈内音樂人朋友,那個朋友很快給了答複。
“制作一首歌老麻煩了,要前期策劃、編詞作曲、做第一版的小樣兒。小樣兒出來以後,還要新一輪編曲,錄制各種樂器設備、人聲,後期也要修音,進行母帶處理。如果要更高的要求,還需要根據歌曲調性與風格進行曲繪、推出PV或者MV,最後是線推和地推宣傳。”
蒲葵耷拉着眼尾,眉心微微一凝,問道:“那歌曲制作周期呢?”
朋友:“如果隻是純粹創作詞曲的話,最快三十分鐘,最慢啊,十年也不一定。創作一首歌的大多數情況,就是像擠牙膏一樣,先出現第一句第二句,然後慢慢把歌寫完,再進行多輪次修改。所以,沒有偉大的金曲,隻有偉大的重寫——”
問到此處,朋友好奇地問:“怎麼突然問起這些,你準備不打遊戲了,要改行進軍歌壇?”
蒲葵把腦袋搖成撥浪鼓,謝過朋友,以手支頤,切回到遊戲界面,态度像一個指責班主任布置作業過多的家長:“鲨逼系統,聽到了沒有?一首歌制作起來有多耗神費力,男主還隻是個小孩兒,你讓他創作十三首歌,這是虐待兒童。我命令你,你必須給他減負。”
系統莫得感情:『您覺得難,但男主可能不這樣想,他未來就是以舞台為生,以音樂創作為生,歌曲創作是他的必經之路。』
蒲葵輕輕哂笑了一聲,懶得跟系統擡杠。
她心裡也在思考,男主以後出道,肯定會先走唱跳愛豆的路子,畢竟那裡才是娛樂圈最大的流量池。
身為愛豆,若是要長線發展,必須培養良好的業務能力,其中持續産出優質的音樂作品才是重中之重。
在未來,男主需要擁有自己的私人工作室和音樂制作團隊,怎麼才能得到這些資源呢?得憑借自己的音樂作品和人脈。
那麼,若是男主成功得到了樂壇天王的賞識,那就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俯瞰風景,屆時樂壇内的各種音樂朋輩,肯定會争相來結識男主。
男主目前已經在正式測評之中,給鄒侖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象,但光憑一面之緣還遠遠不夠,那麼他必須再接再厲,拿出夠硬的作品,用作品發聲,才能真正獲得天王的賞識。
但寫出十三首音樂作品,是一項大工程,男主不可能會在短時間寫出來。
蒲葵不可能逼他去寫,音樂是一種很感性而有力量的東西,這一種東西不能逼出來,就算逼出來了,也絕對不可能會打動人心,更遑論去得到天王的賞識。
所以說,這并非一個短期任務。
男主需要一步一步紮實地學好舞蹈和音樂,把基礎和根基都夯實了,才能利用樂理知識去寫歌。
蒲葵說服了自己不要着急,畢竟欲速則不達。
再去看遊戲界面時,遊戲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寝室已經熄燈了。蒲葵咬着糖片,以為男主睡了,準備下線,卻在此刻,她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聲音是從少年的床上傳來的,蒲葵彎眸而笑,切近畫面,發現少年正在翻來覆去,他枕着胳膊,碎亂的墨發之下,那一雙邃黑的眸子清醒明晰,如黑洞漩渦一般,斂不入半絲半毫的光線。
看起來,他似乎無法很順利地進入睡眠。
是蒲葵的錯覺嗎,隐隐約約地,她在少年臉上品讀出了一種『被什麼事情困擾着』的情緒。
是因為訓練壓力過大,導緻的失眠?
蒲葵慵懶地托着腮,瞅着少年,看着他忽然從床上起身,輕巧地翻身起來,光腳踩在冰冷的木闆地面上,去儲物櫃翻找東西。
遊戲的畫面很是晦暗,雪光朦朦胧胧籠罩在室内,蒲葵看不清傅修是在具體找什麼,隻能聽到極度細微的窸窣聲響,是什麼塑料箱子掀開了的聲音,還有很多紙盒彼此碰撞的聲音,他找了很久,久到蒲葵快要打哈欠了。
差不多過了十多分鐘,他終于找到了,手掌處是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光線很暗,蒲葵看不清那個盒子是什麼。
傅修将其放到了窗戶前,更具體而言,是放置在向日葵植株近旁的位置。然後他又從書包裡拿出了單行簿,輕輕撕下了一張紙,拿起水性筆在紙上寫下了什麼。
臉上是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
和之前的冷淡相比較,此刻的少年輪廓與棱角被雪色軟化了幾分,顯得淡靜且柔軟,仿佛一匹暫時歇下了鋒銳盔甲和尖刺利爪的孤狼。
他頭發還沒真正得擦幹,後腦勺的頭發發梢處有些濕潤,水珠滴答在他的後頸處,順着他勁韌結實的脖頸線條,滑入黑色T恤裡,浸濕了一小片。
優美的蝴蝶骨輪廓,在他背部若隐若現。
蒲葵咬碎了糖片,把畫面切近前去。透過窗外雪光的燭照,她逐漸看清了那個盒子,盒子裡放有一瓶藥酒,一根棉簽,還有一張止血貼。
蒲葵看到這些東西,身體稍稍一怔,她很快反應過來,繼而被這些東西可愛到了。
少年是以為他咬傷了她,良心過不去,所以才特地準備了這些東西嗎?
蒲葵忽然很好奇少年會寫什麼。
她調轉了畫面的角度,借着昏暗的光線,她看到了紙頁上那幾行端端正正的黑色字迹,鋒利又遒勁。
『我不是故意咬神明的』
『我拿了藥酒和止血貼過來』
『您不要生我的氣』
蒲葵被最後那一截話取悅了,看啊,他在向她服軟,祈求她的原諒。
她嘴角愉悅地翹了起來,正打算在再細細品味,卻不想,少年很快把這一張紙頁撕碎,揉成一團,扔入了垃圾桶。
似乎怕被被别人看到這些碎片,他又特地額外抽了幾張紙巾,用冷水蘸濕,覆蓋在這些紙屑碎片上邊,紙頁上的墨字很快暈濕四散,再無法讓人窺探原迹。
蒲葵:“……”
她一時後悔自己手速不夠快,沒早點截圖,把這個小孩兒犯可愛的罪證定格下來。
少年稍顯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深長的睫毛深斂下去,暗夜晦深的光影在他眉眼之間遊過,純黑的眸子仿佛被雪洗濯過,泛着一種無機質的冷肅與壓抑。
他拿着水性筆的手在虎口處打了個轉兒,最終,提筆在新的紙頁上寫下了幾個字。
寫完,他審視了幾回,撕下了紙頁,放置在碘酒處,适才起身回床睡覺。
等少年一離開,蒲葵切近畫面。
藥酒旁邊的紙條上,隻躺着冷漠而死寂的四個字:
『自取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