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濤下意識信了許烏鸢的話，他剛想點頭，餘光掃到了趙瞳。她破碎得很嚴重，可能剛被黑霧吓得不輕，這會還有些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孫濤看得揪心，拍了拍趙瞳的肩膀：“沒事的，會沒事的。”

趙瞳勉強笑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黑霧來突然，散得也快，不一會就沒了蹤迹。衆人的視線一下子開闊起來，很輕易就發現了倒在附近的孫曼尼。

孫曼尼情況也不太妙，人已經昏了過去，叫了好一會才蘇醒過來。

“唔……”孫曼尼痛苦地悶哼一聲，看了周圍一圈，視線最後落在許烏鸢身上，“你怎麼在這？”

“不放心你們，過來看看。”

“哦，這樣啊。”孫曼尼輕聲說。

剛才黑霧那麼濃，他們走在一起都能失散，許烏鸢竟然能分毫不差地趕過來，哪有這麼巧合的事……隻有一種可能，許烏鸢在他們身上留下了某種标記。

孫曼尼看向趙瞳，兩人短暫地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除了孫濤，他們都已經看出了端倪。

黑霧散盡，孫濤也放棄了繼續尋找幸存者，畢竟城市破碎成到了這個地步，幾乎不會再有别的幸存者。

孫濤是真心實意地唏噓，幾天前還熙熙攘攘的城市，轉眼就成了這幅模樣。

找了個放風的借口，孫曼尼把趙瞳拉到一邊。

“被黑霧困住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些東西……你呢？”孫曼尼試探着問。

趙瞳猶豫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們看到的東西應該是一樣的，”孫曼尼心頭沉重，艱難地開口，“我們就是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畸變種。”

他們在黑霧中昏迷，看到了很多陌生的記憶。

前一秒他們還在苦惱怎麼逃離黑域，下一秒猛地發現黑域就是他們自己，這種落差着實令人吃不消。

“這些都是真的麼？”趙瞳小心翼翼地問，她臉色憔悴，很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不會有錯的。”孫曼尼道：“黑霧正在吞噬一切，我們也遲早會重新融入其中。”

在黑霧中，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随時都可以被黑霧融合，他們就是一體的。等整個黑域完成複原，他們這些分裂出來的“人”自然也會随之消失，剩下的隻有一個龐然大物。

趙瞳輕輕搖頭，苦笑道：“怎麼搞得我連個人都不是了。”

孫曼尼無言以對。

兩人相對沉默了很久，孫曼尼開口：“事實就是這樣，我們跟黑域是一體的，根本不可能離開黑域，我們别無選擇，隻能被融合。”

“這樣，我們跟死了有什麼區别。”

“嚴格來說，我們确實已經死了。”孫曼尼沉聲道，“重歸黑域，我們還能換種方式存在，強行逃離才是真正的死亡。”

“你可以當做是一次長眠，等黑域再次分裂，我們還會一無所知地複活。”

他們的意識也不是憑空産生的。在世界破碎之前，他們也曾真實地存在過，後來随着世界一起破碎，又陰差陽錯跟其他碎片重組成了如今的黑域。

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們的認知已經翻天覆地了數次，他已經習慣于逼迫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内接受現狀。

趙瞳看起來還是無法認同，但她沒有繼續跟孫曼尼争執，而是問道：“那許烏鸢呢？”

他們已經是黑域的一部分，但許烏鸢不是，他是完全獨立的外人，不可能願意留下來被吞噬。

孫曼尼垂下眼眸：“他走不掉的，黑域要吞噬他。”

“吞噬？”趙瞳愣住，她隻看到了黑域的由來，不知道黑域還有這樣的打算。

“破碎是必然的，萬事萬物終将破碎，黑域也不會是例外，不想破碎，它就一定要不斷融合新的碎片……在這個城裡，除了許烏鸢，還有别的碎片可以融合麼？”

這麼一說，趙瞳也反應了過來。之前黑霧明明可以直接融合他們，之所以點到為止，是為了逼他們做個選擇。

放走許烏鸢，黑域沒法修複破碎度，他們也會随之受到波及。想要繼續“活”下去，他們不僅不能外逃，還得把許烏鸢也按死在這座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