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為沉默的看着磨蹭的姑娘。
“那個,”李芷絨在他的注視下,摸了摸肚子:“我餓了。”
“……”
李芷絨歎息:“真的好餓,想吃面。”
其實謝為的眼神給人的壓迫感非常強烈,她剛才真想過要不然就不說了,還是忍着吧。
可是自己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呀,還把車子都弄壞了,要是連頓飯都沒吃上多委屈?
謝為聞言,把拿起來的車鑰匙又放下,嚴肅看着她:“你沒事兒吧?”
李芷絨眨了眨眼,很無辜:“我沒,事呀。”
“這附近一堆飯店,你這麼餓不去吃,在這兒暗示讓我給你做。”謝為頓了下,才繼續道:“你當我這兒是餐廳?”
還是好心給她做了一次就被訛上了啊,真夠離譜的。
李芷絨愣了愣,不理解的問:“那你,是要錢嗎?”
是要讓她把這兒當餐廳?
說實話如果這樣的話,那她反倒輕松了——以後想過來不用找借口,直接付錢就行了。
不對,她怎麼想到‘以後’兩個字了。
謝為被她氣笑了,修長的手指抛着車鑰匙:“趁我沒把你扔出去之前,自己走。”
他甚至在反思自己最近展現出來的脾氣是不是太好了?
好到讓這沒見過幾面的小屁孩都敢随便差使他。
李芷絨聽出來他是生氣了。
腦袋懵了一瞬,就是十分的不理解。
她給他卡,他生氣,現在給他提供生意他也生氣?這人是火藥桶化身麼整天在氣什麼東西啊……
“你為什麼,要扔我?”李芷絨索性也爆發了,蒼白的臉微微氣紅,語速都在激憤之下快了幾分:“我是,來修車的,客人!”
有這樣做生意的麼?!
要是在口齒靈光的情況下,她必須要撥打12328投訴一番!
“成,那你到底是來修車的還是來吃飯的?”謝為把鑰匙扔在桌上,‘咣當’的聲音中,他冷冽的聲音擺明了是不耐煩:“要是純修車,我為了我的态度道歉。”
“要是想吃面,您換個地方。”
他可沒義務為她這種嬌氣的小朋友服務。
在謝為陰陽怪氣的這幾句話中,李芷絨才反應過來,他是因為自己要他做飯而生氣?
可這值得生氣麼?好小氣一人……
李芷絨皺眉,心裡也很不滿,但又沒法說自己是‘純修車’或者直接站起來走人——畢竟她現在是有求于人,屬于弱勢方。
思來想去,女孩兒‘弱勢’的捂住肚子:“我好餓。”
她又重複了一遍。
寂靜的氛圍中,謝為看了看穿着寬大黑T恤,莫名有點‘瘋瘋癫癫’這姑娘,終于做出判斷:他覺得李芷絨可能真有點不懂人話。
或者說,她是個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極度自我型人格。
即便聽得懂,她也根本不在乎其他人說什麼。
謝為垂眸,看了眼手表上漸漸走向十點的指針。
懶得再繼續和一個小屁孩兒僵持下去,他走向廚房——就當給自己做個夜宵,順便打發一下要飯的。
十點整,李芷絨終于如願以償的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面條。
和中午的時候味道一樣,連鹵子都是同一個。
被食物安慰的大小姐心裡熨貼了許多,連情緒都好了很多。
她擡眸透過微微熱氣,看向坐在對面的謝為——他也在吃面,速度比她快多了,但并不粗魯,幹淨利落。
李芷絨有點想和他說話,但是舌頭僵硬,每次都吞吞吐吐,讓她自己都嫌棄那身不由己的斷句。
想了想,她拿手機打字給他看:[這是什麼做的鹵啊?]
謝為看了一眼,回答:“茄子辣椒。”
怪不得呢,這麼辣。
李芷絨皺了皺鼻子,又打:[好小氣,連點肉都沒有。]
……
謝為第一次好奇她是怎麼平安活到這麼大的。
吃完飯,李芷絨去了洗手間漱口,慢吞吞的動作讓他忍不住催:“快點。”
着什麼急?
李芷絨默默吐槽着,邊走邊打字,她發現打字交流不錯,在文字上她可以恢複自己的犀利,就不會有那種慢人半拍的感覺了。
她把打好的字伸到謝為面前:[幹嘛催我啊?]
從小到大,她就沒見過有哪個男生會在女生上廁所的時候催的,這人太不紳士了。
謝為不客氣地提醒她:“再磨蹭下去你十二點都到不了家。”
也不想想這兒離西苑有多遠,送完她自己還得原路返回,一個來回起碼三小時。
他關了修理廠所有的燈,臨走之前拉上外面的卷簾門。
李芷絨靜靜看着他幹脆利落的一番操作,忽然很好奇——
她打字問他:“你們每天都營業到這麼晚麼?”
謝為:“嗯。”
他像是随口回答,掏出車鑰匙摁亮了牆邊的一輛黑色大衆,走過去。
李芷絨跟上,坐進副駕駛。
上了車她沒有發表什麼高見,雖然她幾乎沒坐過這麼平價的車,但還好車裡不髒,滿整潔的,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氣味兒。
系上安全帶後,她又問:[那怎麼就你一個員工?]
李芷絨記得她下午來的時候還見到有幾個員工,但晚上就謝為一個人……
一個人能忙得過來麼?雖然這一個多小時一個客人也沒有。
“勸你一句。”謝為沒理她的問題,隻說:“不說話舌頭隻會越來越僵。”
那想要恢複流暢的聲音就隻會越來越難。
可人總得正常說話,逃避從來就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李芷絨聽懂了這句‘人話’,沉默片刻,把手機收了起來。
“我不想,回家。”她說:“請你喝酒,行麼?”
“就當謝謝…你的面條。”
事實上她不想隻回到那個隻有她一個人的冷清别墅裡,哪怕在外面找盡各種理由磨蹭到半夜了,也還是沒有待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