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小徑,荊昔歸頭戴鬥笠,一人縱馬駕車趕着路,連日的奔波叫他的臉上冒出來不少胡茬。如今瞧着,倒真是有些粗犷了。
少婠說,這叫作綠林好漢的氣質。一聽這個方不顯就羨慕了。他說這是男人的象征。還說他從今往後也要留胡子。
聽了這話,少婠卻沒忍住邊笑出了聲。
瞧他個玉面郎君的小模樣兒吧,很難想象這麼一張臉上,留胡子是個什麼樣的感覺。一定會很違和吧。
見她偷笑,方不顯卻急了,着急忙慌的從馬車的左邊跑到了右邊,少婠的身旁說道:“你别不信啊,我真要開始留了!”
“嗯嗯嗯,好的師兄,是的師兄!”
“師兄要是沒事兒就睡會覺吧,你看,狗東西睡得可香了,都睡一路了還沒睜眼!”
原本的少婠說這句話呢,是為了敷衍方不顯的,可是話剛說完她就愣住了。不對啊,這人睡了一路還未睜眼?不會吧?!
當下便瞪大了眼珠子。
這時方不顯也反應過來了,随後嘴巴也不自覺地張開了。同少婠對視後,二人都從彼此的眼睛裡捕捉到了一絲恐慌。
随後二人便齊上陣,一人拽住宋東西的一條胳膊,将他拽的東倒西歪。一遍遍呼喊着他的名字,喊聲震天。将那駕車的荊昔歸也給吓到了。
“籲!”
停車掀簾而入,荊昔歸看到的是宋東西蒼白的臉頰,和痛哭流涕的少婠二人。
破碎的人兒在她二人的輪番搖晃之下,卻無半點聲息,看得荊昔歸是心頭一沉。此刻,在他腦海中俨然出現了最壞的結論。隻是他并不願承認。
正當馬車内氣氛低迷,啜泣聲演變成嚎啕大哭的時候,那了無聲息之人卻忽然有了反應。
先是劇烈的咳嗽聲,每咳一聲便抖三抖。宋東西本就瘦弱,這麼一咳,倒像是要将腰闆咳斷一般。叫人不忍直視。
他這般模樣,如荊昔歸這般铮铮硬漢,心中也不免擔憂起來。更何況一旁早已哭成淚人的少婠呢?
她年紀輕輕走江湖,宋東西便是她認識的第二個朋友了。雖然這家夥平日裡嘴裡吐不出一句好話來,可少婠缺是實打實,真的将他看作是好朋友的!
如今朋友傷成這樣且命不久矣,她怎能不傷心?怎能不焦急?然而沒等她哭完,車内的氛圍就被塌上之人給了解了。
就見宋東西緩過來之後,一人的腦瓜子上被他賞一巴掌。
“哭哭哭!哭什麼哭!老子還沒死呢!怎麼,你二人想咒我?”
說罷宋東西便“吹胡子瞪眼”起來,俨然一副說不明白就不罷休的樣子。可卻被面前的二人抱了個滿懷。
見他沒事,還有心情開玩笑。少婠痛方不顯再也忍不了了,“誇擦”一下就給他抱住了。
二人如樹懶一般抱住他不撒手,那叫一個密不透風啊!可宋東西卻因此喘不過氣來了,卻又開不了口。隻得雙手扒拉着他倆,欲将他倆從他身上扯下來。
未果。因為這倆家夥太投入了,根本就感受不到啊!徒留宋東西一人飽受着缺氧的折磨。
毫不誇張的說。但凡他們抱的再久一點,宋東西就要背憋死了!因為他臉都開始發紫了。
還是荊昔歸先發現的,搖了搖頭,無奈笑了笑。随後出手将宋東西從她二人手中給解救出來。
“呼,呼,呼!荊…荊兄!大恩不言謝!”
少婠二人這才如夢初醒。方知自己剛才做了一件怎樣的蠢事。于是二人便尴尬一笑,十分默契的低頭躲了。躲到左右兩邊,馬車角落面壁去了。
見此,荊昔歸失笑,宋東西則嘴角抽搐,一臉無奈。
得,自己找的朋友能怎能辦?寵着吧。至于他自己,活着就成……
“不過你真沒事兒?”
馬車一角,少婠弱弱的探出頭來問了這麼一句。一聽這個,另一角方不顯的耳朵也支棱起來了,密切關注着這邊兒的動靜。
宋東西卻失笑,笑罵了一句:“你二人還不滾過來,将師兄一人扔在這兒不管,像什麼樣子!”
“嘿,他還蹬鼻子上臉了,你是誰師兄啊?夫子明明先收的我倆為徒,你是師弟還差不多!少趁着生病占我倆便宜嗷!”
果然,讓少婠炸毛區區“師兄”二字,足矣。
是了,往日在青山院時,三人沒少就稱号随地打小“吵”,如今亦然。
一時間馬車内凄涼、悲傷的氛圍頓散,一來一往的拌嘴間,倒顯得這個小小馬車之内,熱鬧起來。
“呵呵,宋兄三人感情真好。”
荊昔歸見此感慨道,不過卻被少婠大刺啦啦的攬住了肩膀:“還有荊大哥!我們幾個做你的師兄、師姐那可是綽綽有餘!你小子别亂叫聽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