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心裡憋着一股勁,越走越快,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自己大方向錯誤。
按照她的前進路線是朝着深山裡去,離人家戶更遠。
深山情況複雜,哪怕是成年人也不敢輕易踏足其中,娃娃不知無畏。
走得累了,娃娃随地坐在地上歇歇,抱緊水壺,縮着腦袋打量。
陽光稀稀拉拉的灑落在腐爛的樹葉堆裡,腐葉上不時有螞蟻細蟲爬來爬去。
鼻尖萦繞着一股幽深的爛葉味,縫隙間投下一道光線,光線中灰塵漂浮不定。
她不怕,心裡默念鼓勁。
娃娃在樹底下行走,高大的樹杈上緩緩爬動着一條棕色帶有黑斑的蛇,腦袋順着娃娃的方向支起。
悄無聲息的靠近。
信子自嘴裡探出,細長的分叉接觸空氣感知着,分辨着。
“嘶嘶...”
這是一條幼年期絞花林蛇,有毒。
娃娃無知無覺,腳踩在落葉上發出陣陣的咔嚓聲,拖着水壺在落葉上劃出一道痕迹。
空氣變得渾濁,樹梢鳥兒像是察覺到什麼,驚得振翅高飛,壓彎樹梢,帶起一陣簌簌聲。
娃娃停住腳步。
周圍過分安靜,靜的好像隻剩娃娃一個人。
猛地轉頭望去,身後空無一物,左邊右邊亦是空空的。
娃娃捏緊水壺帶子,手指頭緊緊扣住掌心,眼睛不住的張望。
渾身汗毛豎起,手臂上冒出粒粒分明的雞皮疙瘩,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娃娃有點害怕。
位于娃娃頭頂的樹枝縱橫交錯,空隙裡鋪滿細細碎碎的光斑,絞花樹蛇宛如無聲暗處殺手,橢圓的瞳孔死死盯住下方的娃娃。
突然。
娃娃低頭,地上細碎的光斑有變化,陽光投射下,一道樹枝鼓起包的陰影在慢慢地移動,分開。
樹枝會移動,分開?
娃娃立馬揚起腦袋,向上看去。
樹枝上懸空半個身子的絞花樹蛇跟樹下的娃娃四目相對。
電光石火間,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固。
一人一蛇,誰也不動彈。
娃娃瞳孔劇烈收縮又不甚明晰的亮了亮,捏緊水壺帶子的手不知不覺松開。
長而肥美的大蛇,一手隻怕握不下。
“撲通撲通!”
心髒鼓動聲清晰傳入耳膜中。
慢慢擡腳後退。
“咔嚓!”
腳動樹葉驟然發出脆響。
這聲響動打破對峙的平靜,樹上的蛇宛如疾馳的利箭繃直身體朝着娃娃飛射而來。
娃娃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呆愣在原地。
絞花樹蛇逐漸在眼球裡放大,蛇頭幾乎吻上娃娃的挺翹的鼻尖。
卻也隻停留在鼻子上方一寸的距離。
娃娃右手抓住蛇身,死死扣住,大力甩出去。
左右甩動。
跟在玩跳繩一樣,鮮活的絞花樹蛇像是死物一般任由娃娃折騰,沒有一點反抗的舉動。
“啪!啪!”
娃娃抽動蛇身,砸在樹杆上。
轉着圈的甩,猛猛砸。
娃娃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子,卻也掩蓋不住彎彎的嘴角,渾身散發着愉悅的氣息。
原來隻是一條蛇啊。
就在剛剛,她以為會鑽出什麼壞家夥,以為遇到伯娘說的大蟲,她最怕大蟲。
伯娘說過,大蟲會吃小孩子,特别是像她這樣的小孩子,大蟲最喜歡。
皮薄肉嫩,一口一個。
絞花樹蛇暈暈乎乎,娃娃手腕甩地酸酸的,估摸着差不多夠了,小心松開蛇身,扔在地上。
果不其然,蛇像死了一樣,不再挪動。
娃娃環顧四周,小跑着在右邊土坎上掰下一塊大石頭,有成人拳頭大小。
睜大眼睛,眼也不眨舉起石頭朝絞花樹蛇的腦袋砸去。
一下。
兩下。
三下。
蛇身疼痛蜷縮扭動,扭成麻花,想鑽進爛葉躲避,可娃娃絲毫沒有停下的趨勢。
蛇頭腦漿崩濺,砸得稀巴爛,再也看不出是蛇頭,徹底死去。
娃娃呼出一口氣,扔掉紅白相交的石頭,看看手上沾染的穢物,不甚在意擦在旁邊的樹杆上。
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有些酸,可真是累死人。
“呼呼呼…”
眼睛瞟向大蛇,抓起蛇身輕柔地摸摸捏捏,滑溜溜的,又冰又涼,摸着真舒服。
揪起尾巴,拖過來一些。
軟軟的,全都是肉啊。
娃娃掰着手指頭數,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肉了,蛇肉也是肉,為數不多的記憶想起在柱子哥哥家吃到過肉。
那滋味,啧啧。
她之前也打過蛇,沒這條大,伯娘可高興,做了吃,雖然自己隻得了一口湯,可好吃得能把舌頭吞下去。
砸吧砸吧嘴,她現在想吃了,這條蛇該有多少湯,多少肉。
全都是她的,她一個人的。
撿起蛇身,挂在脖子,太長,纏繞兩圈。
“嘶!”
擡起腳,娃娃猛然想到一件事:
她好像不會做蛇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