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找人！”

曜川靈元氣滿滿地回答。

她極有目的性地拐來拐去往裡走。

走過雜亂擺放的紙箱、坑坑窪窪的窄道和随意丢棄的垃圾，曜川靈終于找到了她要找的那個人。

穿着破爛，完全看不出往日的風采。

弗朗西斯·菲茨傑拉德。

中原中也也認出了他，立刻将曜川靈護在身後。

“别擔心啦，中也。”

精靈神色淡定，走到弗朗西斯面前蹲下與之對視。

她将一袋金币推到他眼前，找了個理由說：“毀壞你辦公室的維修金。”

他們打了一架，這事中原中也不知道。他站在旁邊虎視眈眈地盯着弗朗西斯的動作。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弗朗西斯一邊數着金币一邊問道。

他又不傻，有錢當然要拿着。

那日與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對戰，他花光了所有的家産，應該沒有人覺得他還能活着才對啊。

“風告訴我的。況且我沒有感覺到你的死亡氣息。”

風無處不在。

而有風的地方，就有她的耳目。

“不過我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

她問：“你想見見你的女兒嗎？”

離開并盛的那晚夏日祭，曜川靈曾去神廟裡見伊邪那美，黃泉女神并未現身，卻暗地裡分了權柄給她。

或許私心裡，她希望她的女兒早日回家。

“為什麼幫我？”

提及家人，落魄富豪數金币的手一頓，手指捏着的錢币又滾回袋子裡。

樹倒猢狲散，飛鳥各投林。

人心本該這樣如此。

商人講求利益交換，而他不認為自己還有什麼能給她的。

“因為我也有媽媽，不難理解一位母親對女兒的愛。”曜川靈起身，“還有，覆盆子芝士蛋糕真的很好吃。”

旁聽的中原中也暗自記在心裡。

最近的新歡是覆盆子芝士蛋糕。

這段時間就買這款了。

“小心魔人，我言盡于此。”

弗朗西斯站了起來。

這或許是他唯一能交換的東西。

哪怕付出所有，他也想再見一見他親愛的斯科蒂。

三途川并不好看，隻有一座橋溝通了生與死的明暗交界。

八年了，她第一次回來。

江水浩浩，内裡似有惡靈叫嚣，江邊長滿了彼岸花，天上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

“拿上這個能遮掩住活人的氣息。”曜川靈分别遞給他們一塊木牌，走在前面開路，“不要被水裡的靈魂拽下去、不要吃黃泉的東西，不要滞留太久。”

異世界的黃泉比良坂到底跟她的家不同，無組織無紀律，比那邊危險多了。

人是她帶來的，自然得由她擔起責任。

思及此，她瞥了一眼身後的男人，确保他還是安全的。

中原中也選擇跟他們一起進來，她低聲讓他抓緊她的手。

深愛妻子的在場唯一已婚人士咂摸着情況：“據說港｜黑的重力使有喜歡的人，看來傳言屬實。”

中原中也的手上永遠戴着一副黑色皮質手套。而弗朗西斯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沒有手套的阻隔，兩隻瓷白的手交疊在一起。

青年中也比少年時期的他要坦然大方許多，面對調侃能自若地應答：“啊，是有這麼一回事。”

喜歡她這件事本就沒什麼好遮掩的，就算他不說，行動也已然表明了一切。

下意識地、習慣性地、即使意識到卻也不肯改變。

這番話并未避着曜川靈，她好奇地問：“中也喜歡誰啊？”

“喜歡你，隻喜歡你。”

他說得自然，仿佛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就跟今天吃了什麼、天上的雲真好看這般，疏松平常。

隻是在昏暗紅光下，沒有人發現他悄悄紅了臉。

“哎？”曜川靈睜大了眼，随後又高高興興地宣布，“我也喜歡中也！”

像小孩子般，她晃着相牽的手，笑得開心。

中原中也輕笑了一聲。

聽到正主的回答，他是應該高興的。

可是與她認識七年，中原中也熟知她的性情，知道他們口中的喜歡不是同一個意思。

她有太多太多“喜歡”的人了。

在這三個人之間，弗朗西斯是最懂愛情的，他放聲大笑。

曜川靈不明所以，中原中也意會，不爽地轉過臉。

“斯科蒂——！”

傳聞彼岸花會将心裡思念着的靈魂帶到身邊。

亡故的女兒正站在彼岸，弗朗西斯奔跑而去，目光一直盯着那道身影。

曜川靈适當地保持距離，給這對父女倆留有足夠的空間。

中原中也問：“這裡就是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嗎？”

第一次來黃泉，說實話他還挺好奇的。

與精靈相關的一切，他都想了解。

“不太一樣。”曜川靈回憶着她的故鄉，踮起腳比劃了一個高度，“我們那裡有座很高的樓，無論在黃泉什麼地方都能看見。”

小時候，她經常到最頂層眺望三途川，有奔騰不息的河水、如火如荼的曼珠沙華，還有耳畔的風鈴聲。

她注意到中原中也挂着的木牌正在消失，便打斷了父女之間的談話。

“我們該走了。”

等木牌的力量耗盡，沾染上黃泉氣息的活人回到現世，會産生不好的影響，比如倒黴、噩夢、疲倦。

她化了一絲靈力，一端系在斯科蒂手腕，一端繞在弗朗西斯腕間。

“等她轉生還能成為你們的孩子。我可以讓她帶着記憶轉世，你們早點回去努力吧。”

能曲線救國，打消弗朗西斯複活女兒的執念，這樣他就不會惦記着橫濱了吧？

怕麻煩的精靈想到這茬，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欠你一個人情，把橫濱買下來送給你如何？”

弗朗西斯開始思考想法的可行性。

曜川靈用雙手在胸前比了一個大大的叉：“拒絕！不如送我小蛋糕！”

她要橫濱有什麼用？

還是小蛋糕好，好吃又好看。

“好，我記住了。以後你的蛋糕我包了。”

“這個可以有。”

貪吃的精靈眼神亮了亮。

有點饞了。

“走吧，去吃小蛋糕。”

光是看到她眼睛動了動，中原中也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赭發青年跨上機車，拍拍後座示意她上來。

曜川靈噔噔噔跑過去。

“好耶，出發！”

這就是年輕人啊。

弗朗西斯笑了笑。

看到他們，就好像看見了當年的自己和澤爾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