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車叮呤作響,幾人再也沒有交談。
走過白晝與黑夜,雪車在冰雪與土地交界處戛然停下。
梧鈴平靜的聲音傳來,她的聲音比以往更加沙啞,“前面雪車過不去了。那便是浮城,我就送你們到這裡。”
“梧鈴,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聞離了解了前因後果,有些擔憂梧鈴吾沖動之下會做出什麼。
“回家去,過春節。”梧鈴語氣淡淡的,沒有一絲波瀾。
“我不回去的話,落雪鎮度過不了這個冬天。”若是沒有她與外界交換物資,這個春節怕是不會好了。
梧鈴心裡還有牽挂,她存着一絲僥幸。
她叫梧鈴,才不是什麼驺吾。
高秋曾解釋過她的名字,她戴的小鈴铛,一動便會發出叮鈴鈴的聲音,才能讓大家找到回家的路。
尋澤并沒有證據,或許這些都是他的猜測呢。
驺吾身在局中,已然被情感蒙蔽了雙眼。
若是全然不知,又怎知這随手撿到的異獸可以日行千裡?
聞離猜到她的想法,搖頭歎息着。
“梧鈴,你回去就不一定能回來了。”尋澤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潑在冰上,瞬間将人凍結。
梧鈴後退幾步,搖頭否認道:“不會的。”
“讓她去吧。”聞離摸出一顆小球遞了過去,“這是儲靈珠,危機時刻或許可以用到。沒有覺醒的人是絕對打不開的。”
“他的眼會一直看着你的。”聞離指了指天上,環繞的飛鳥久久不散。
尋澤一愣,原來她知道。
他自從能與飛鳥聯系,常常以此為眼,查看聞離的近況。
梧鈴沒有拒絕,她将儲靈珠收下,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回家之路。
臨走前她留下一個包裹,包裹裡裝着腌好的雞蛋。
是高秋叮囑她一定要塞給聞離的。
……
浮城,聞離有些印象。
是坐落在極寒之地的一座城池,距離淩霄宗十萬八千裡。
定是沒有直達的傳送陣,得來回周轉幾個地方才行。
聞離走了幾步,突然停下,她想到一個問題。
尋澤跟在她身後,猛然撞了上來。
“怎麼了?”他揉着泛紅酸痛的鼻尖,将頭從背後磕在聞離肩上。
聞離側頭,濕潤的唇角擦過她的臉頰,碰觸的地方癢癢的。
“你有身份符牌嗎?”聞離遲疑問道。
尋澤呵出的水霧噴在耳畔,“姐姐,我當然有啊。”他輕輕笑着,似是有些不滿。
張口咬在耳垂上,用虎牙啃咬着。
聞離未動,任由他的小動作。
竟是有的嗎?
尋澤咬了一會,見她沒反應,解釋道:“我也是要在各地行走的。”
他雙手環住聞離的脖頸,修長的手指扣在手腕上,搭在聞離胸前。
似是在撒嬌,“姐姐,我的腿好疼。你說過會背我的。”他的語氣裡夾帶着幽怨,也有些委屈。
聞離斷定他是在賭氣,但誰讓她先動的心思。
還能怎麼辦,寵着來呗。
“上來。”聞離扶着他的腿,她都有經驗了。
反正尋澤臉皮厚,甩是甩不開的。
浮城的守衛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越來越近,直至看清。
一個看起來瘦小嬌弱的女孩,扛着一個看起來就比她高的人健步如飛?
守衛揉揉眼睛,人不見了。正當他以為自己看錯了,那人已經來到城門底下。
這絕計是覺醒者啊。
出于這一點的認知,聞離兩人進城倒是沒受什麼阻攔,順利地進到了浮城。
浮城竟真的名副其實,城主府竟是漂浮在空中的。
聞離也是第一次見,就算是淩霄宗,各峰也隻是建在山巅,營造出世外仙境的氛圍,并非真的淩空。
她不禁感歎道:“真是奇妙。”
路過的行人忍不住插話:“這算什麼,城主大人還有更奇的。”那人說起來洋洋得意。
他繼續誇贊道:“凡是能飛的,我們城主可以讓他們再也飛不起來。”
“不能飛的,漂浮空中。”
“也因此,浮城不怕外來入侵。要是異獸敢來,保準讓他們有去無回。”
那人說得慷慨激昂,唾沫星飛濺。
聞離正思索着,如何能從這吹噓中脫身。
不遠處傳來一聲嗤笑,帶着些不屑,帶着幾分譏諷。
“誰?”那人警覺道,“城中竟有人膽敢對城主不敬。”
聞離趁着這個空檔,抓着尋澤就跑,她是一刻也聽不下去了。
那人回過頭來,就要繼續說,誰知剛剛還在的人已經不見,“人呢?”
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聞離跑出去不遠,扭頭詢問道:“我們先吃飯?”走了這麼久,想必他也餓了。
尋澤搖搖頭,“我們回剛剛那處吧。”
聞離:“……”他不會是想繼續聽那人吹噓城主吧。
聞離的評價是,這城主覺醒的異能有些雞肋,華而不實。
若真是有意入侵,就算是改編周遭環境,也是可破的。
就好比她來說,隻要存在着着力點,不論天上地下,都限制不住她。
剛剛那行人已經不見,遠處的糖水鋪子正坐着一個少年。
少年柔順的長發用絲帶束起,黑白分明的眼瞳清澈明亮,一雙桃花眼美得雌雄莫辨。
聞離盯着少年,這麼顯眼的人,她剛剛竟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