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桓兩家對視了一眼,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了。
……
“什麼?”桓盈拉長了聲調,“這次竟然沒我的份?!”
“不一定沒有你,隻是你和我不組隊了。”
“所以……”她看着自己親哥,把聲調拉得更長了,聲情并茂地問,“你要跟顧聞莺組隊下棋?”
見她的表情是驚喜揶揄,多過不解和不高興,桓雲奇怪。
“怎麼,牢裡的時候還把人家罵的一無是處,如今又姐妹情深了?”
“她也沒把我怎麼樣,主要是生你的氣而已。”
桓雲心裡暗罵,真是一個白眼狼。
“這不是挺合你心意的麼。”桓盈涼涼地說,“你不是一貫看不上我的,嫌我的技術差、老給你使絆子。如今好了,如今可有能人配得上你了。”
而且是一個技術上能碾壓你的人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配得上人家。
見桓雲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她更開心了,啧啧啧:“怎麼,你還不樂意?唉,哥哥,你這人真是難伺候的很呢。”
她心裡偷笑,現在誰嫌棄誰可就說不準了,她這些年受的苦也要讓桓雲再受一受。
這次樂安公主在吳中組了兩支隊,還風雅地起了名字。
一支叫太湖棋社,另一隻叫虎丘棋社。桓雲顧聞莺他們就是太湖棋社,桓盈和去、和另外的人組隊,大家這便坐着馬車一起往建康去。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顧聞莺也很生氣,怎麼和蕭白羽說不得不一樣啊。
蕭白羽,你是不是在诓我?!
把天選之子在給狠狠得罪了,以後會不會倒黴啊?
怎麼看,這個日後被清算的概率都是百分之百。
他們兩家各有馬車,但樂安公主卻非要把他們拉到一輛馬車上。
“不必了,公主殿下,我會打擾您休息的。”
可等顧聞莺看到面前跟一個房間差不多大小的馬車時,她……
“無妨,我這馬車再塞進十個你也不嫌小。”
這麼大一輛馬車,坐上他們三個實在是綽綽有餘。
樂安公主愣是把他們拉在自己身邊,抓着他倆的左手,右手絮絮叨叨地問東問西。
“你們兩個着實是像明珠一樣可人。”
路上到了一個驿站,公主突然說要進後面那輛車,愣是把他們倆留在了偌大的馬車上。
好家夥,他們倆立刻像磁鐵一般彈開,中間起碼還能坐七八個人。
桓雲冷哼一聲:“沒有機會給大小姐您再磕幾個頭了。”
“急什麼,日後機會多的是。”
其實,在桓雲看來,要什麼雙人賽,還是混雙,完全沒必要,應該取消這個比賽。
趣味賽,對弈需要趣味嗎?根本不需要,隻需要成敗。
從顧聞莺的角度,也覺得這樣的比賽變數太大、算法太複雜。兩隊選手,輸的固然會互相埋怨、赢的也會雙方看不上。
桓雲忍不住問:“你從小都是自己練棋?”
“對啊,我和我自己下。”
桓雲不懂:“自己和自己怎麼下?”
顧聞莺一臉鄙夷:“這都不懂,真是沒有悟性。比賽的時候,你可别拖我的後腿,把我帶到溝裡去。”
雙人賽中,如果搶下了,是會被罰子的。
桓家兄妹比賽,桓雲搶下過好幾回,索性他赢的多而已,不然可不夠罰的。
“怎麼不行。”
聞莺伸手從旁邊拉過來一個棋盤,自己一手執黑、一手執白,噼裡啪啦就下了一局120手的棋。
“多看看我的棋,畢竟你的棋力低,到時别胡亂猜錯了我落子的意圖。”
桓雲陷入了沉思,自己之前的這十六年,所學所思所見所聞、難道都是假的嗎?
怎麼别人學棋會跟自己不一樣?
不一樣也沒什麼,她為什麼會比自己下的好?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不可能比别人差?”
桓雲嘟囔:“我本來就不比别人差。”
這話他從前說的多了,不過從前不說“别人”,而是“任何人”。
輸個顧聞莺,看似是隻輸了一個人,其實是輸了他的自尊和信心。
車外的風景不錯,風和日麗、無雨無風。
顧聞莺想,做人真是也挺好的,除了有生老病死、愛别離、怨憎會、求不得。
人下圍棋、AI也下圍棋,有什麼區别呢?
區别就在于,人輸了會哭,AI赢了卻不會笑。
“光會哭這一點,人類就已經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