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小雲這個小吃貨娓娓道來:“他們家的槐葉冷淘與别家的不同,澆頭是用鳜魚、鲈魚、蝦肉做的,每天都限量供應。”
“沒看出來,你還是美食家啊。”
“我從小就愛吃,倒是姑娘您……”小雲略有些不解,“以前是從不吃外面的吃食的,最近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哪有的事兒。”顧聞莺敷衍地擺擺手,“他家生意這麼好,現在去排隊豈不是吃不到了。
小雲抿嘴一笑:“别人一定是吃不到了,但姑娘你不一樣,說不定連銀錢都不用給了呢。”
顧聞莺眨眨眼睛,難道、她現在已經紅到可以靠臉吃飯的地步了麼?
“這家店的老闆素來愛下棋,還出了很多題目,隻要答上來了,這面錢他分文不收。”
圍棋雖是陽春白雪,但在民間也廣為流傳。大家閑暇裡對上兩局,也當是解解悶的。
她了然:“那八成就是死活題了。”
這事兒好辦的很。
所謂的死活題,就是和《天龍八部》裡頭的珍珑棋局差不多。直接就是給你一個布局,看你能不能殺掉對方或救活自己。
書中,逍遙派掌門人無涯子、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擺出一個“珍珑棋局”,并命弟子蘇星河當擂主,讓天下英雄來破解。
可惜懸賞三十年,黑白兩道的高手均無人解得,最後還是靠着虛竹的“主角光環”,以自殺一大塊的手段胡亂撞開。
抛開這誤打誤撞的珍珑棋局不論,真真死活棋的解法,是需要正确計算先手方每手棋最優的着手,以及後手方所有的有效抵抗,以此推導出正解。
說起來挺玄的,但對人工智能而言,也不過就是一個算字。
到了這家面館,果然人不少,面館前面還插了一杆旌旗,迎風飄揚,上書六個大字。
——奉饒天下棋先
“本事不知道怎麼樣,口氣倒是挺大的。”
不過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圍棋作為一種體育運動,總是能分出個勝負的,靠的從來就是實力而不是運氣、更不是所謂的什麼品評。
靠實力的人,說話總是更嚣張一些的。
“兩位是……”
“下棋的。”
來這邊下棋的人不少,女子也是有的,這不裡面就有一個呢。但一般都會女扮男裝、稍微遮掩一下,這麼大喇喇進來的還是第一個。
那人上下打量她幾眼:“這邊請。”
顧聞莺随便一瞄,就見每一張桌子上果然都畫着一道死活題。
元代有一本圍棋著作,叫做《玄玄棋經》,由元代棋手嚴德甫主編,書名取自《道德經》中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用來比喻棋圖著法精妙。
這本書雖也有起手法、古遺局等,但最重點的還是在那100個死活題上。
不僅名字起的十分生動,如“野猿過水勢”、“入穴取魚勢”等,質量也極高。
這桌上刻畫的死活題,有好幾個都是《玄玄棋經》上的,也算是經典的題目了。
——“魏晉南北朝的風氣,卻有元代的死活題,果然妙哉。”
“要不,我今天把這些全都給解了?”
這樣,怎麼有點兒像是砸場子的。
——大家注意了,我裝逼的時間到了!
如果顧聞莺是個有血有肉的真人,大概真的會這麼做。
如果此時她進的是一本爽文,畢竟“裝逼”也可以算是人類的本能之一了,
而等着解題吃面的也不止她一個,裡頭零零散散、或坐或站好幾個人呢。
其中有一個格外眼熟些,對方也朝她這邊看來,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居然同時脫口而出——
“顧聞莺!”
“桓盈?”
“真的是你!”桓盈蹦過來,指着自己說,“聞莺姐姐還記得我嗎?”
前天,顧聞莺去桓家大殺四方,倒是見過她,人長的嬌嬌嫩嫩的,又穿的一身粉粉的、跟朵桃花兒似的。
不過她今天換了衣裳,乍一看沒發現,但再看那張小圓臉、倒是認出來的。
“姐姐,你可太厲害了。”桓盈恨不得雙手鼓掌,“那天的那局棋、真真是精妙無比。”
顧聞莺問:“哪裡精妙了?”
本以為隻是個拍馬屁的小能手,不料桓盈竟随身帶了那日的棋譜,直接在桌上鋪開,指着棋盤左上角那個劫争大大贊美了一番。
劫争,是一種高級圍棋戰術。當兩顆棋出現可以互相提取一子時,因為可以互相提取、那就永遠下不完了,所以稱為劫争。
當一方提掉另一方的子,被提一方要在其它地方走一步且對方必須跟着應的棋之後再提回來,直到有一方沒有劫材了劫争便結束了,又稱“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