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将近,兩家府邸均已布置得一派喜慶。
馮家大小姐得聖旨指婚出嫁的喜事,早傳遍京城上下。因此前來馮府賀喜的客人絡繹不絕,即便是與馮崧多年無甚交集的舊日同窗,但凡人在京城,都要借故來與馮老爺寒暄一番。
馮府未來姑爺,可是新提拔統領禁宮的中郎将,更是由聖上親自下聖旨賜婚。一時馮家在京城出了名。許多并不認識馮家的京城世家都難免好奇,是什麼不見經傳的人家得帝王另眼相待。
“殿下,據說這馮家不過一介皇商,并未與京城什麼世家沾親帶故。隻是有一點……”手下正垂頭與三皇子禀報,“這馮府年頭過世的那位正夫人,恰是咱宮裡貴妃娘娘的表姊妹。”
“琪貴妃?”三皇子揚了揚眉,“這位雖得父皇喜愛不衰,又有貴妃之位在手,卻多年無子,不争不搶,倒向來沒什麼威脅。隻是父皇莫名其妙給嵇燃指了這一樁婚,若與貴妃不相幹,本王卻是不信。”
“屬下還聽說了一事。”手下補充道,“這位被指婚與嵇将軍的馮家小姐,此前有至少兩年時日,人并不在京城馮府中居住。”
“不在馮府?”三皇子略提起興緻,“那在何處?”
“在京城西郊高山寺,帶發修行。”
“未出閣女子送去寺觀修行,若不是祈福念經,便是閨閣有失。”三皇子若有所思,“隻是兩年時間實在長久,恐怕不是前者。難不成父皇竟賜了一個婚前失貞的女子給嵇燃?”
“這可就有趣了。“三皇子笑了起來,“此事你可留意一手,若有消息再來報我。”
“諾。”
*
馮府内。
“芷淩姑娘,這婚期不日将至,您可要抓緊好生休息,如此氣色才漂亮。”見馮芷淩深夜還在秉燭看書,金姑姑忍不住勸道。
“您自先歇息吧,多虧您在,匆忙間少出許多纰漏。”馮芷淩卻并無困意,溫言道。
金姑姑知馮芷淩行事頗有主見,不是勸一勸便随着去的,隻好不再多話,告辭退下。
馮芷淩緩緩合上了書。
婚姻乃人生大事,臨到了頭,她卻恍覺自己毫無緊張。
沒有對未知的恐懼憂慮,也沒有對未來美滿與否的糾結期待。
在山間寺觀被迫“清修”的這兩年裡,她曾滿心期盼着能離開那個清苦孤獨的地方,哪怕是被母親日日嚴厲要求,也勝過山中凄清許多。
沒成想,這一日到來時,竟要同時面臨天人永隔之憾。
她恍如離群秋雁,一頭紮回昔日栖息的湖,湖邊卻滿是蕭條,再不見從前春榮草木盛。
舊景傷情,她實在不想再留于此處。
賜婚來得突然,卻恰好能借這光景,離開馮府重履新生。
嵇燃……
少女輕晃了晃頭。怎地一時恍惚,竟覺這名字,似乎多年前應曾耳聞?
心緒不定之下,馮芷淩漸感困乏,閉目沉入夢境。
而此夜夢境中,她遇見了一位此前未想起的故人。
舊夢中曾共立喜堂,執手相對,卻在一拜天地之前便被兵士帶走的那個人。
…
馮芷淩知曉自己正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