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舒婉是姥姥帶大的,經常聽奶奶提起從前鄉下的日子。
七四年的農村日子已經比六十年代好了不少,家裡的孩子們不少都能去村小學、中學上課。
隻不過用的作業本質量都很差,隻比草紙精細一點,顔色還發黃。
用這樣的紙自然畫不成帶顔色的畫,于舒婉思考後,把從前用剩下的作業本封皮撕下來了幾張。
姥姥說過,以前不管是報紙還是故事會這種雜刊,頁腳處經常有簡筆小人畫。
要麼是用簡筆畫來解釋一個成語、歇後語,要麼就是簡單的小故事。
于舒婉在現代連載的是單元劇形式的兒童繪畫故事,可現在條件不允許畫那麼多内容,她隻能找了個幾個有意思的成語,将成語用簡筆畫形式描繪出來。
選了半天,于舒婉想出兩個比較有趣味的成語。
簡筆畫對于舒婉來說屬于是小兒科,對着煤油燈畫不到一小時就畫好了,她把幾張畫紙小心收到挎包裡,很快便睡着了。
木頭窗戶不隔音,外頭蟲鳴低吟,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
“于蓉蓉不是說約的中午嗎?”于大海就着鹹菜啃着饅頭,帶着擔憂看向小妹,“你先吃了飯再走,媽特意囑咐了讓你吃飯。”
張鳳菊一大早送倆孩子去上學了,這會兒不在家,本來她想着跟閨女一起去,可于舒婉想着自己還要買些東西,怕張鳳菊不同意,就沒有答應。
于舒婉踩着腳上的布鞋,彎腰提了提,“我還想去一趟供銷社買幾張寫字紙,咱們村裡代銷點沒賣的。”
二嫂放下筷子,忙說:“果果帶回來的還有寫字紙,舒婉你要用我給你拿。”
“那種不行,我要白色的,投稿用。”
二嫂頓了頓,沒有再說話。
“你要去相親就好好去,一天天的想些亂七八糟的。”于滿倉瞪了一眼于舒婉,“學都沒上幾天,還惦記着投什麼稿。”
擱到以前,于舒婉一準眼圈要紅。
可今天,于舒婉看也沒看于滿倉一眼,隻跟于大海說了一聲要走,就直接轉身出了門。
于大海一頓,想追上去塞給她半個馍馍都沒來得及塞。
關上門,于滿倉就哼了一聲,“妮子越大越不服管,趕緊嫁出去好好磨磨性子。”
于大海撇撇嘴,“我倒是覺得小妹現在這樣比以前軟弱的性子好多了,這樣嫁出去才不會被欺負。”
旁邊得張紅霞不敢說話。
張紅霞正是他們口中‘嫁出去’的别人家的閨女,她性子也沒多要強,隻是運氣好碰到了一戶好人家,沒有被‘磨性子’。
于滿倉雖然有時候說話難聽,但不至于難為兒媳婦兒,而且她的婆婆是最講道理的,還一直在幫着照顧孩子。
“大海。”吃過飯,張紅霞拉了拉丈夫的衣服,“你先去田裡,我記得我娘家以前放的有大隊發的稿紙,我給舒婉帶回來看她用不用。”
“那你去吧,指不定舒婉真能投什麼稿成功。”
跟大哥不同,于大海幾乎是看着小妹長大的,跟張鳳菊一樣喜歡慣着這個小妹。
張紅霞點點頭,于大海又說:“你娘家在西頭,來回半小時,路上慢點走,要是着急了今天我替你犁地。”
張紅霞心裡一熱,想說卻也說不出個什麼話來,隻重重點頭,“诶!”
-
于舒婉從客運站出來,找了客運站的工作人員打聽好報社的地址,走了大概半小時,這才找到一處公交站。
算算時間,去送完稿子後,再坐公交車去南關街,正好是中午。
客運站這邊算是起始站,人不多,于舒婉怕暈車,就在前排找了個座位坐下。
後面又過了兩個站點,人這才多了起來,還有扛大包的,不一會兒就沒了空位。
于舒婉慶幸自己提前上了車,忍不住朝着外面下一個站點的六七個人看去。
“……”
也不知道是受到劇情影響還是冤家路窄,穿着工裝的馮卓正跟人勾肩搭背的在等車。
于舒婉連忙回過頭,找出手絹裝作咳湊的樣子捂住了臉。
“咳咳咳……”
于舒婉咳湊着,同時餘光看到了已經上車後擠在車尾的馮卓。
反正也沒多遠了,不想惹麻煩的于舒婉正要起身下車,結果後面人擠人不知道誰撞了誰一下,車裡瞬間熱鬧起來。
剛站起來的于舒婉腳下不穩,慌亂下想要找個接力點,一手抓到了前面那人的胳膊上,誰知道抓沒抓牢,沖着人家敞開的黑色提包就抓了上去。
“有小偷!”尖銳的聲音驟然響起。
于舒婉:“……”
那人連忙将黑包夾緊,轉身緊張的瞪着于舒婉。
于舒婉才要解釋,車裡因為這一聲‘小偷’更加亂了,她伸出去的胳膊眼瞧着要扶空,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控制住了手腕。
對,是控制住。
于舒婉可以肯定,這人可不是好心幫忙扶着自己,而是聽了那個帶黑包的女同志的話,以為自己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