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語看了看他:?
蘇格蘭歪了一下頭:“您介意直接讓我輸入通訊錄嗎?畢竟這裡——”
他并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大庭廣衆之下,特别是附近有無數耳聰目明的學生(和望遠鏡頭)的情況下,口述或者手寫号碼都不太安全。
林庭語審視了他一番,然後用下巴點了點放在輪椅内側的公文包:“自己拿吧,沒有鎖屏密碼。”
“您連私人電話号碼也不想給我一個嗎?”蘇格蘭眨了眨眼,“是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我的氣嗎?我真的非常抱歉冒犯了您,請您随意支使我消氣吧,無論是什麼事我都會為您做到的。”
他再次放軟了語調,微微低下頭,俊秀的面龐轉過來,清澈如碧空般的眼睛誠懇地望着林庭語。就像一隻不慎踩過了家裡昂貴窗簾的大布偶貓,雖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蹭在發脾氣的主人腿邊,輕聲喵喵叫着,想讓主人開心一點。
林庭語:“………………”
他突然懂了Boss郵件裡提到的“不要太寵愛他”的提醒。想必Boss本人也是經受過這種清澈眼神的洗禮,才會手一抖把“蘇格蘭”這樣的重磅代号給了出去吧。
糟糕,難道我也到了這種對乖小孩沒有抵抗力的年紀嗎,28歲又不是82歲。
……不過Boss那個老家夥雖然藏頭露尾不怎麼管事,但挑選新人的眼光還真是不錯。
林庭語内心掙紮了一下,然後認輸地從西服外套的内側口袋裡拿出一隻手機。這隻手機表面上幾乎沒有功能按鈕,輕薄小巧得像握在掌中的一片餅幹。
他把食指按上去解鎖的時候,屏幕上劃過一道閃電的流光,然後攝像頭亮起,出現了虹膜讀取的畫面。
林庭語摘下眼鏡,注視屏幕,片刻之後手機解鎖成功。他重新戴上眼鏡,把手機交給蘇格蘭:“不要亂按,容易觸發警報。”
“這難道是技術部上個月彙報的那種最新的款式嗎?聽說還沒有量産,沒想到您已經開始使用了。”
蘇格蘭口中說着恭維的話,臉上卻沒有一絲谄媚的神情,而是某種獨屬于年輕英才的“我遲早也會用上”的向往和自信的神采。
他接過手機,小心地沒有觸碰屏幕下方的指紋驗證區,然後研究了一下,就找到通訊錄快速輸入了自己的手機号和郵箱地址,保存,接着撥打了一次電話,并且發送了一封郵件。
“好了。”蘇格蘭把手機還給林庭語,補充說道,“您可能和組長更熟悉一些,但他今天好像另有要事,我的彙報郵件一直沒有回複。所以如果有什麼事,請首先聯系我。”
他随後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瓶沒開封的純淨水和一個巴掌大的紙包,紙包散發出淺淡的煎烤的香味。
蘇格蘭輕松地擰斷水瓶蓋的連接處,但不徹底打開水瓶,而是重新擰緊瓶蓋,把水瓶和紙包都裝進一個購物袋,放到輪椅側邊的置物架裡。
“早上抱歉打擾您用餐了,這裡是一點小小的賠禮,不成敬意。假如課間休息有空,就請用吧。”
蘇格蘭湊到林庭語耳邊,悄聲說:“這裡的人行為有些奇特,讓我很不放心。我就在附近觀察一下,不會離開您太遠的。”
林庭語卻沒有管他說什麼。他眼角餘光瞥到那個有些眼熟的紙包,一瞬間恍惚了一下。
“怎麼了嗎?”剛要起身的蘇格蘭注意到了他的異樣。
“……沒什麼。”
林庭語揉了揉太陽穴。今天的狀态确實太不對勁了,非常松懈,是那種仿佛休假了很長時間以後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心思卻還在海灘和樹林裡徘徊的,渾身懶洋洋提不起勁的感覺。
但他又很肯定蘇格蘭沒辦法對他做什麼手腳。在早餐裡加料不難,但是林庭語本來也沒吃多少,這個量即使加了吐真劑也沒法起效——
林庭語冷不防地轉頭看向蘇格蘭:“你認識安室透嗎?”
蘇格蘭沒有答話。
但林庭語沒有放過蘇格蘭那一刻周身氣息的變化。像是被電流擊中一樣,蘇格蘭猛地繃緊了一秒不到的時間,又迅速放松下來——是主動放松下來的,強行調整了一下身體的姿勢和表情。如果不保持專注觀察,是沒法發現這短暫的緊張的。
“是認識。”蘇格蘭輕聲說,“您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呢?”
林庭語有點意外。
蘇格蘭開口回答前,渾身上下都寫着拒絕,腳尖向外,幾乎就要奪路而逃。林庭語本來以為蘇格蘭會否認,但蘇格蘭還是選擇了坦白。
這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這不需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