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無底深淵一樣。
塗漣靠近他的耳朵:“離得太遠了,看不清楚,你沒有問過付菡丢在哪裡了麼?”
“他說……”容祭艱難地眨了眨眼睛:“……别人不可能拿得到的地方。”
塗漣想說要不然還是回去從長計議吧,但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容祭根本不可能跟他回去。
“你留在這裡,我去找!”
容祭拉住他,不讓他走:“我跟你一起去!隻要見到覓魂鏡,我就知道找對了,你不知道覓魂鏡是什麼樣子。”
“不就是一面鏡子麼?我認得出來。”塗漣不贊同他的說法:“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誰知道那下面通往哪裡,如果覓魂鏡真的在那裡面,付菡又說了實話,别人不可能拿得到的地方,或許是因為有去無回呢?”
“我不會死的。”容祭站直了身體,抹了一把臉,滿臉滿手的鮮紅:“我知道我現在看起來模樣很糟糕,但是我不會死的。”
塗漣怔怔地看着他,張了張嘴,沒能成功發出聲音。
容祭對他做了個表情,藏在那張血臉後面,勉強能看出來是個笑容:“我命硬得很。”
這話不假。
塗漣明白。
可是……
塗漣抿了抿幹裂的嘴唇:“你跟在我身後!”容祭從來沒有這麼聽話過,乖乖點頭。
塗漣扔給他幾顆靈藥:“不要一次吃完,覺得疼得受不了就吃一顆,一次吃完……”
“我知道的!”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容祭打斷了,塗漣見事已至此,不可能丢下他自己下去,隻能跟容祭一起,前行了一陣子,縱深跳入了黑漩渦。
确實像個無底洞,他們一開始就在不停往下墜落。
隐約見了一丁點兒亮光,塗漣攬住了容祭,穩穩落地。
妖風沒了,周圍一片死寂。
“看起來安全的地方是最不安全的,小心。”
塗漣說完,卻沒聽到容祭的回應,回身看他,發現容祭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怎麼了?”
容祭抹了把臉,他的傷口還在流血,卻沒吃靈藥。
“我覺得你從剛才開始,就變得很奇怪,說起來,有些熟悉。”
塗漣顧不得那麼多了,懶得去計較自己有沒有露出馬腳,他隻想讓容祭别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希望,付出太多。
“吃上一顆吧,會變得好看一些。你不是最喜歡自己好看的樣子麼。”容祭不能容忍自己變得難看,這是他以前最顯著的特點。
塗漣說完,擡腳往前走,容祭在原地愣怔了一會兒,手裡捏着靈藥,最終還是吞進肚子。
臉上的血痕瞬間消失了,身上的傷口也不疼了,但是心裡空落落的。
他們兩個最初降落的地方更像是未開墾的荒地,再往前走,眼前何其遼闊,看到的東西也就更多了。
殘魂,精怪,魔器,鬼物,千奇百怪的東西,這裡因有盡有。
以前就聽說後棂山鎮壓着從很久很久之前就被那些前輩們捕捉到的魔物,這些年好像沒有那麼多魔物了,魔域的魔修和飄散在外的鬼修除了修道之路與他們不同之外,沒有别的大區别。
都更像是人。
精怪也是,能幻化成人形,能蠱惑人心。
但是這地方存在的東西不一樣,非常不一樣。
它們沒有完整的形态,别說像人了,殘肢斷臂都還存在着,隻是估計它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隻曉得終日遊蕩,見到未知的東西本能發動攻擊。
一縷妖氣,一絲幽魂,一片樹葉都帶着森然的陰氣,這地方不容小觑。
“外面的妖風是它們的怨氣集合體。”
本體隻能殘存,被鎮壓在這裡,唯有怨氣集結,努力沖到了上面,在後棂山盤旋,經久不散。
“你從沒有來過這裡?”
“這裡是禁地。”塗漣腦袋很亂,全神貫注盯着周圍,順口就回答了:“我當然沒有來過。”
說完,自己愣了一下。
他看向容祭:“聽洛昇他們說,我一直很聽師父師叔們的話,這裡是禁地,我自然不會來。”塗漣對他讪讪一笑:“我猜的。”
容祭看着他,沒有說話。
如果用現代化的形容來解釋,這裡在塗漣看來更像是一個大型垃圾場,沒分類的那種。
“我沒想過這地方這麼大,如果付菡真把覓魂鏡扔到了這裡,我們怎麼找得到……”
該跟他一起來的——
如果非要來這一趟的話。
容祭看出了他的想法:“付菡今日在川無峰露了身份和長相,他不會出現在後棂山的,他擔心你。”
他輕聲道:“就算他答應了我,如今被你知道了真實身份,自然也不會受制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