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直到回到戌時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喝的其實不算多,隻是不知不覺竟然覺得有些醉了,青松扶着他家公子,“公子——喝酒傷身,以後也要少喝着點。”
季臨踉跄地拂去青松的手,他淡淡笑道:“好——都聽青松的——”說完,他竟朝着門外走去,青松心下一緊,忙道:“公子——你去哪?”
季臨模糊地想,他也不知曉自己想去哪,隻是不想回去,不想回那個院子,他踉跄地走出了院子,青松見他如此,趕緊上前想拉住他,怕他摔倒。就在剛要靠近他時,就被他制止,“青松,我要自己走——你不許扶着——”
“好好好——公子要去何處?”
季臨也不回答他,隻是自己慢慢地走着,青松無奈,隻好默默跟着他,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季臨站在一處院子處停了下來,他擡眸望着牌匾上斑駁的字“望春閣”,季臨隻是靜靜地望着這牌匾,半晌,他才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院子中打理的還是如從前一般,院子裡的一處有一個秋千架,上面藤蔓纏繞,開了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在這寂靜的夜裡默默綻放,季臨擡眸望着天上的月亮,今日的月亮如銀盤一般大小,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出不是那麼的圓,缺了個小小的角的。月光如紗帳傾瀉下來,照亮這院中的一切。
季臨走上前去,坐在了秋千上,秋千輕輕蕩起,一如從從前一樣。一陣清風襲來,青松覺得有些冷,他輕聲開口道:“公子,您先在這裡,我去拿件衣裳給您披着,夜已深了,您今日又飲酒了,還是要注意多穿着些。”
“嗯。”
青松得到準許後,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他方才将院子裡的燈籠也點上了。這樣院子會更亮堂些。季臨沒有回頭瞧,他隻是安靜地坐在秋千上,擡頭望着天上的一輪明月,半晌,他才喃喃:“母親,您與父親在天上是否過的安好?”話一出口,他便搖搖頭,暗笑自己今日未免太多愁善感了。他起身朝着屋子走去。
屋子裡就點了一盞燈,有些昏暗,季臨适應了片刻,他拿出火折子又點了其他的幾盞燈,一瞬間,屋中瞬間亮堂了許多。季臨打量了四周,發現屋中的擺設還如從前一般,季臨的視線落在屋中角落的牆上,他靜靜地站在那兒,愣住了。
隻見牆上挂着是他母親的畫像,畫中的女子一身紅色雲錦長裙,挽着一個發髻,發間插着一支海棠花珍珠簪子,女子明眸皓齒,倘若仔細瞧的話,眼底還有一顆小小的紅痣,眉眼微揚,讓人如沐春風。手中抱着幾朵荷花,那荷花含苞待放,愈發襯托畫中女子清新脫俗。
這是他的母親,這是父親曾經為她作的畫,那時他年紀尚小,父親母親的感情在他眼裡一直很好,他們成親後琴瑟和鳴,過着蜜裡調油的日子,可惜——
父親總說母親是他此生摯愛之人,可什麼是愛呢?愛是母親為了父親,甘願舍下性命,甘願抛下他嗎?
他不懂,也不想懂。
季臨望着這幅畫像出神,良久他喃喃:“母親,臨兒很想你——臨兒後日就要前往青河縣了,可能要有些時日不能來瞧您了——”他話音剛落,就聽見青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公子,夜很深了,青松帶您回去歇息吧——”說罷,他進了屋子,一把将披風披在了季臨的身上後,将帶子系好後,他才收回手,他方一回頭就瞧見了牆上的畫像,初時瞧見時,心中有些詫異,待仔細瞧清後,他才反應過來,趕緊站直身子,恭敬地朝着畫像拜了拜,心中默念,夫人,莫怪。青松唐突了您。請夫人放心,青松一定會将公子照顧好的,您在酒泉之下保佑公子這次能平安歸來——
青松如此想着,便又朝着那畫像拜了拜。
季臨斜眼瞥了一眼他,瞧着他這模樣有些好笑,“行了,青松,走吧,回屋。”
“是,公子。”青松回道。
翌日一早,季臨在将軍府用了早膳後,去了一趟大理寺後,将事情都交代好後,才回到了别院,一進别院,就瞧見柳文舟與冷羽的身影,他眉頭緊蹙,不悅道:“柳大人,你怎麼來了?今日不用當值?”
一旁的冷羽忙行禮輕聲道:“季大人。”季臨點點頭,目光移向柳文舟的背影。
柳文舟轉身回頭見是季臨後,他不卑不亢行禮後,才道:“季大人,今日這麼早就回府了?”
“我今日來,是因為給許兄另外找了個别院養傷,許兄與許妹妹叨擾了您這麼久了,長期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季臨就朝着許清月住的院子裡去,柳文舟沒想到他會如此心急,忙在後邊喊道:“季大人,你幹什麼去?”
季臨心中不知為何有些生氣,他急着想去問問許清月,是不是要搬離别院,怎麼不知曉跟他提前說一聲,就這麼擅自主張地就要搬出去了?那他是什麼?一個揮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無關輕重的人嗎?
走了一刻鐘後,季臨慢慢冷靜下來,他突然站定,心中不禁嘲笑自己。
我這是在做什麼?她從來就像一陣風一樣,從來就抓不住,留不住,明知道留不住,他又何必自讨苦吃,自取其辱?
罷了——随她吧。
想到這他就轉身朝着院子外走去,走了幾步,一道聲音喊住了他,“大人,你來看我的嗎?怎麼又要回去了?”
季臨還沒說話,身後趕過來的柳文舟率先開口問道:“清月妹妹,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許清月聞言點點頭。她瞧着季臨的神色不對,“你們先去我阿兄那,先在那邊等我下。對了,冷羽,你先前的傷,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