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過道已經空空蕩蕩,車廂裡也沒多少人了,阿萊特和簡提着行李箱走過一節又一節的車廂。
夜晚的空氣刺痛了臉,她們緩緩走向門口,簡特拉弗斯可以聞到通向湖畔的小路兩旁那一棵棵松樹的清香。
阿萊特她們下車來到站台上,遠遠的還能看到海格提着一盞燈:“一年級新生上這兒來,一年級新生?一年級新生請上這兒排隊,所有新生都跟我來!”
兩個女孩遠遠的看了一眼,簡感慨着:“不知不覺,我們都已經五年級了。還記得一年級的時候我們兩個和安妮分到一個寝室……”她突然停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阿萊特。
“看我幹什麼?我們都沒有做錯,她也沒有做錯什麼……出身讓我們無法再有交集,那就把曾經的回憶珍藏下來就好。”
簡頓了下腳步,腦子裡緩緩思考着她那句話,阿萊特沒理她,提着行李箱緩緩走向了霍格莫德車站外那條被雨水沖刷過的黑乎乎的街道。
“嘿,阿萊特!等等我。”等簡反應過來後,連忙向前快走了幾步。
這裡停着約一百輛沒有馬拉的馬車,每年都是它們把一年級以上的學生送到城堡去的。
似乎一切都平平無奇,和從前的開學日沒什麼兩樣……
但阿萊特沒有錯過。馬車前面不再是空的了,轅杆之間站着一些動物,似馬非馬。它們身上一點肉也沒有,黑色的毛皮緊緊地貼在骨架上,每一根骨頭都清晰可見。它們的頭很像龍的腦袋,沒有瞳孔的眼睛發白,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肩骨間隆起的地方生出了翅膀——一對黑色的,看起來格外堅韌的大翅膀,看上去像個巨大的蝙蝠翅膀。
它們一動不動,站在夜色之中,顯得怪異而不祥。
阿萊特正仔細觀察它們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一旁特拉弗斯的臉色有些不大好。
艾凡發現似乎周圍的人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生物,她暗暗把疑惑藏在心底。當她們鑽進發黴的馬車車廂後,馬車緩緩向前移動着。
阿萊特沒有像往常一樣看書,而是轉過頭看着車廂裡的玻璃窗,窗外能看到霍格莫德微弱的燈光還有那些馬的側影。
特拉弗斯也少見地沒有說話,坐在那裡打開了一盒巧克力蛙,看着手上的巧克力畫片,似乎上面的東西很意思,值得她把短短的幾行字翻來覆去地看。
簡今年好像情緒也不怎麼高。阿萊特看着那些馬緩緩往前趕路的影子,心裡默默想道。
不過…或許是因為,這是她們第一次少了另一個人的緣故吧……不止是簡,她也有點不大習慣。
阿萊特看着地上快速掠過的影子,恍惚間突然想到三年級她們三個人上馬車的時候正好又碰到了一起的畫面。
安妮和簡坐在馬車裡嘻嘻哈哈,手裡總是些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安妮在那邊一邊吃比比怪味豆一邊收集巧克力蛙畫片,簡在旁邊笑着夏洛特被各種味道刺激得龇牙咧嘴的鬼模樣。那時候的她在旁邊手裡拿了本書,偶爾參與她們之間的話題,臉上挂着淡淡的笑。
四年級開學的時候,安妮興沖沖地跑進雨地裡,試驗她改良的新魔咒。她一邊笑着一邊踩着地上的雨水,濺起水花,一粒粒水珠跳起來又砸向地面。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把阿萊特從回憶裡揪出來,她斂了斂嘴角上不由泛起的笑意,轉過頭:“下雨了,簡。”
特拉弗斯聽到阿萊特的話,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又瞥向窗外:“是啊……”
馬車排成一隊,吱吱嘎嘎、搖搖晃晃地在路上行走,她們經過通向學校場地的大門兩邊那些高高的石柱。霍格沃茨城堡隐隐約約越來越近:一座座高聳的塔樓在夜空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漆黑。
過了一會兒,馬車緩緩地停在了下來,附近就是海格的小屋,裡面閃着微弱的燈火。
阿萊特揚了揚魔杖:“Umbra impervius。”然後和簡特拉弗斯跳下馬車。〈注1〉
“往這邊走。”一個幹練利落的女人召集學生跟着她走到一片空地上,弗利維教授在旁邊拿着一卷長長的羊皮紙,一位位确認着名字。
“你叫什麼?”弗利維教授問道。
“院長,我是阿萊特,阿萊特艾凡,你不認識我了嗎?”艾凡戲谑地問道。
“還有我,院長,簡特拉弗斯。”
“當然當然,但這是個必要的流程,阿萊特。奧,特拉弗斯小姐,你變得越來越漂亮了。”
“謝謝您教授。”
“教授,那些人是誰?”艾凡皺了皺眉毛,看着面前以剛剛那個幹練女人為首的站成一排的巫師們。
“是傲羅。我想你應該有看《預言家日報》,外面的形式越來越嚴峻了,魔法部為了防止食死徒滲透進來,派了幾名傲羅。”弗利維教授說着,繼續問後面學生的名字。
學校監管員費爾奇正帶着那隻貓搜查學生們的行李,一群傲羅站在旁邊維持着紀律。
*
當她們走進禮堂,一年級新生早已經完成分院,簡切下兩隻烤雞腿,分别放到自己和阿萊特的小餐碟上。阿萊特又拿了一塊南瓜餡餅。
不知道是食死徒現在的聲勢太大還是《預言家日報》風聲鶴唳,霍格沃茨的學生們讨論的内容已經不再是往日那樣雞毛蒜皮的小事。
人們都在讨論食死徒,讨論伏地魔,讨論這場蠢蠢欲動的戰争。
肉眼可見的,斯萊特林們相比其他學院學生肉眼可見的更加興奮,畢竟他們學院很多都是純血,薩拉查本人也堅持“純血至上”的理念。
阿萊特和簡聰明地對這件事緘口不言,兩個人默默埋頭用餐。在拉文克勞桌上,即使是平日裡埋頭學習的人都要拿起這件事談上兩句。
有的人在那裡高談闊論,有的人分析利弊,還有的竊竊私語,不過大部分人都對這件事表現的緊張兮兮。不論如何,大部分人都不希望發生戰争。
“要我說,就應該打一架。好滅滅那些總是洋洋得意,極度排外的純血。”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混血才是趨勢。我前兩天看到一份報紙,它調查了這10年來純血,混血和麻瓜巫師的比例。純血基本保持不變,還呈倒退趨勢。麻瓜巫師的增長速率都快超過純血了。”
“嘿,貝爾比,我說你可真夠無聊的。”
“不打仗總比打仗好,最起碼沒人會死。”
“我覺得,食死徒是革命。觸碰到純血利益,必然會反抗。”
……
阿萊特面無表情地切了一小塊牛排塞進嘴裡,當作聽不到周遭的聲音。她伸出手拿向最後那盤酥皮蛋撻,與此同時,對面一隻手也正好拿着盤子的另一端。
阿萊特擡了擡眼睛,對面的是四年級的巴蒂克勞奇。當他察覺到的時候,隻是挑起一抹笑松開了那隻手,頗為紳士:“女士優先。”
“謝謝。”艾凡不客氣地拿過那盤酥皮蛋撻,順便分了幾個給特拉弗斯。
阿萊特繼續埋頭用餐,她似乎對人們讨論的問題毫不關心,剛把一塊酥皮蛋撻塞進嘴裡,就聽到巴蒂克勞奇突然開口道。
“艾凡小姐,你是怎麼看的,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拉文克勞桌上讨論的聲音一頓,人們都停下話語,轉過頭看向坐在那裡的阿萊特。
阿萊特的動作一停,她擡頭看了眼對面的小巴蒂,他一邊笑着,舌尖快速地去舔他的嘴角。
艾凡緩緩咽下嘴裡的食物,喝了口南瓜汁,一旁的簡特拉弗斯也停下動作看向她。
這是個有些刁難人的問題,回答不好很容易得罪人,即使是避重就輕也會降低艾凡平日裡在學院的聲譽。
“我覺得……”阿萊特的聲音不急不緩“純血和混血還有麻瓜之間的矛盾已經是幾百前就已經存在的問題。這其中有無數人都曾經嘗試過,這是屬于純血的革命,可是革命之後就隻剩下純血了嗎?偌大的魔法界,光是靠純血是不夠的。表面上是純血和麻瓜之間的矛盾,背後是誰動了純血第一塊蛋糕的問題。”
“這場革命是否能夠勝利,我們所有人就拭目以待吧。如果‘神秘人’真的比格林德沃更加厲害,更加偉大,那麼純血家族的地位會再次鞏固,整個魔法界的家族勢力會重新洗牌,但純血的比例可能也不會增長多少。”
“如果他沒有成功,一切和現在也毫無兩樣,那将注定有一天純血會和麻瓜巫師們和解。”
阿萊特沒有摻雜太多主觀感情,而是客觀地分析整件事情,她沒有明确說明哪個陣營會勝利,隻是推測了勝利或失敗後的結果。
“說得好。”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周圍的學生們都鼓起掌。
簡拍了拍阿萊特的肩膀,笑着:“我就知道,你會回答得很完美。”
阿萊特輕輕笑了笑,下一秒她看向對面一臉玩味的小巴蒂克勞奇,挑了挑眉毛:“那麼……閣下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