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因為聽從為了裝○而學了高難度炫技動作的業餘芭蕾愛好者的慫恿,一個防禦力很脆皮的漂亮大夫決定奢侈地擁有一個練舞室,來觀賞他的愛人轉圈兒。
決定了,勞動節給他買個磁吸小人轉圈圈的八音盒當禮物吧。
我慫恿他一方面是一時興起,另一方面覺得要是在那個鏡廊裡搞他,應該挺刺激的吧……
這麼看我防禦力也一般。
這個事件中唯一能保持冷靜的就是包工頭基德,面無表情地聽房東興沖沖規劃了裝修計劃,果斷拒絕跟已經上頭了的房東談工程,轉而向我簡單估計了一下工程難度和大緻預算以及需要多少人力。
然後被間歇清醒過來的房東以溢價太多為由噼裡啪啦重置了預算打了個骨折,最終咬牙切齒地接下了這單買賣。
“最好我們度蜜月回來就能看到成果。”羅說。
基德的表情感覺像是要把早飯摔他臉上:“老子要有那本事就去修科隆大教堂了!”
“你現在就可以去,”羅擡擡眉毛,“你去的話我給你寫推薦信。”
同樣身負巨債、正在用号稱原料是埃及長絨棉的粗棉線織手套預備碰冤大頭的霍金斯猛地一擡頭,仿佛聽見了跨國買賣的召喚:“你的推薦信有用嗎?”
“有用,當然有用,”羅冷笑一聲,“和你落地科隆在街上随便找來一個德國人寫的一樣有用。”
太好了,我們這棟房子裡就是房東想氣死房客、房客想咒死房東如此其樂融融的氛圍。
“好了好了院長,吃飽了吧?”有時候我也挺擔心基德那五大三粗的鐵塔會聯合陰險的江湖騙子一起弄死我那苗苗條條的漂亮大夫,麻溜收走羅的盤子,“快去上班吧,手術要遲到了。”
羅順從地起身去水池邊洗手:“試完婚紗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撸高的袖子間,手腕上垂墜着一串金币,光澤熠熠。
是那個遲到的生日禮物——考慮到他很喜歡收集錢币,我花了好大力氣像個财迷的嗅嗅一樣四處劃拉奇特好看的金币,給它們焊上鍊子做成了條手鍊。本來想晚都晚了幹脆拖到聖誕節再給他的,不過實在太好看了雖然不想承認但就像羅說的那樣我藏不住秘密,剛從店裡拿回來就趁熱乎送出去了(也可能是因為那晚羅下班早熱情地蠱惑我享用他導緻我鬼迷心竅)。完全在預料之中,我可太會送禮了我自己都想嘬自己一口,這玩意兒簡直是送到羅心坎上去了,他非常喜歡,成天戴着,還被基德吐槽說“叮叮當當像個吉蔔賽人”。
差點兒就打起來了,要不是基拉攔着差點兒就打起來了,感謝軸心國的小夥伴兒。
經過這件禮物,我覺醒了關于羅和黃金飾品的XP——也可能從○環那會兒就已經醍醐灌頂了,我下定決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拿到執照後努力工作,掙多多的錢買多多的黃金來裝點我的美人兒。
當時我激情澎湃地向羅闡述了我的夢想,羅一副喬爾喬内的維納斯的美麗姿态斜躺在床上,露出“哦是嗎我倒要看看區區牙醫能掙幾個錢”的傲慢表情(我該慶幸嗎起碼他沒露出他特拉法爾加式的冷笑)輕飄飄跟我說了一句那就加油吧。
作為報複,那天晚上我猛烈地跟他友好交流到半夜,但是一個吻都沒給他,洗完澡吹頭發時候都能感覺到他幽怨的目光黏在我的後腦勺上。
有時候我發現他這人挺擰巴的,看着可高嶺之花了但除了不允許我“進入”他之外怎麼玩都很好說話,殖民地也當得很從容很快樂,隻是一離開床以及和床有關但不限于床這個單一地點的原始行為,他就超級大男子主義。
好比說“你喂我個草莓吃我很開心啦,但你要說真金白銀包養我那你想都别想”這種意思,感覺他喜歡被愛,但是不想被養。
奇怪的自尊心。
我一邊腹诽着我那難搞的漂亮大夫,一邊把切好的香腸片整整齊齊碼在格子裡,欣賞一下整份便當的布局,滿意地點點頭,扣上蓋子裝進可愛的亮黃色便當包裡,提到門廳準備送羅上班——
嗯?我是瞎了嗎?
“等等羅,”我一把拉住羅正在往身上穿的外套,“這什麼玩意兒?”
一月份,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隻是一種誇張),平時各種修身收腰長外套的弗雷凡斯醫院看闆郎,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瘋了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件黃底紅花的夾克,我不是對夾克有意見,夾克很好很暖和我支持夾克,但這個西紅柿炒雞蛋的圖案和花色是對人類社會有什麼意見?
羅低頭看看手裡的西紅柿炒雞蛋:“外套。”擡眼看我好像是我無理取鬧。
“我戒酒很久了,沒有給你買過這麼花哨的玩意兒吧?”這玩意兒跟我那标緻的德意志之花同框出現簡直割裂得像是康斯太勃爾的幹草車邊出現畢加索的亞威農少女,我簡直睜不開眼,“你要麼是瘋了要麼是出軌了而且出軌對象品味爛得像英國人的餐桌。”
“哈哈。”基德背着吉他路過。
“我甯可吃英國人的菜也不會出軌的。”羅非常淡定地穿上外套,“是貝波要我穿的,因為要去看演唱會。”
要是為了演唱會的話……
“你也有一件,Mein Herz,在沙發上的紙袋子裡,昨天回來得太晚忘了拿給你看了。”
好了,現在誰也别嫌棄誰了。
“那看來原本的辣妹計劃泡湯了。”我遞上那頂他入了冬就天天帶着的斑點帽。
他笑着吻了吻我:“你穿土豆麻袋也能辣死我——Ich liebe dich。”接過我手裡的便當包。
“Ich dich auch!”我目送着他提着小飯盒兒出門,“Tschau~Tschau~”(拜拜鴨~)
冷不丁看見庭院嗚鬧喊叫的草帽小半夥兒,正在一月份的泳池裡快樂地玩耍。
“你不是已經把泳池的水放幹了嗎?”我震驚地問。
“啊,是啊,”羅見怪不怪的樣子,“剛才草帽當家的找我要水龍頭的鑰匙,我給他了。”
“現在外面溫度個位數!他是巴西人!”
“傻瓜又不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