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王爺,你不知道啊,我們掉下來的時候,有多麼驚險,幸好我們命大,被風吹歪了,下面有好多樹枝緩沖的,然後我們慢慢掉下來,掉到湖裡,就安全了……”
“但那刺客首領沒我們那麼好運氣,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就算下面是一汪湖水,他也直接摔成一片血霧了……”
在這山野之外,沒有那麼多的條條框框,也沒有那麼多的規矩,燕舟衍說話時以“我”自稱,并示意項翛年也不用遵循那麼多禮節,現在重傷的他,還得仰仗項翛年照顧,項翛年說話也就随意了些。
她一邊整理着擺弄着火堆,小嘴一邊巴拉巴拉的,不給燕舟衍任何懷疑機會的,說着她一早準備好的說辭。
不知怎的,燕舟衍覺得有點可愛,有點想笑。
隻要稍微仔細一想,其實不難發現其中的疑點。
比如,項翛年為什麼,跟在他身後跳崖?
在當時,誰都不知道懸崖下面是什麼情況,生還的幾率又是幾何,如果不是腦子不正常的,或是極其笃定自己不會死的……沒有誰會樂意跟在他的後面。
即便是燕舟衍嫡親的兄長,燕銜青都不會有這樣的魄力。
比如,說是僥幸被長出來的枝葉緩沖了下墜的趨勢,但是,燕舟衍除了身上在抵擋刺殺過程中受的傷以外,背上也沒有被枝葉揮舞的疼痛感……啊,硬要說的話,應該還是被罡風席卷撕扯的肌肉酸痛感,要更強烈一些?
比如——
“可我身上為什麼沒濕……”
燕舟衍摸着自己身上幹的、除了傷口周邊被血浸潤了的、不像是墜湖後的衣服,懷揣着某種,輕微的壞心眼,對項翛年問道。
“……哦,你說這個啊,那是因為我們運氣好啊,在徹底掉進湖水前,我們被長在湖邊上的樹挂住了,距離岸邊有點路程,王爺你身上這麼多傷,不好碰水,我就撿了一堆樹枝,拼起來,湊了個簡易小船,然後拉着王爺你,從湖裡遊上來了……”
什麼‘樹枝拼起來的漂浮小船’,項翛年說着說着,自己都覺得牽強,視線都不敢和燕舟衍對上,隻是不斷加快着,手上堆砌火堆的動作。
人,在慌亂或是尴尬的時候,總是會顯得異常忙碌。
燕舟衍:“……”
說真的。
這個解釋,有點荒唐。
但燕舟衍也隻是擡手,壓下了忍不住揚起的嘴角。
他注視着小姑娘的背影,看着慌張的小姑娘,不停地找補,就連簡單的火折子都用不好……說真的,燕舟衍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原來也有這麼惡劣的一面。
“……說起來,你又救了我一次,小娘子,真的多謝你。”
燕舟衍挪動着沉重的身子,走到項翛年的一步距離之外,停下,朝項翛年伸出了手。
掌心向上,五指攤開。
修長的手指,如天生彈奏鋼琴的優美骨節,分明的,看上去很好牽。
掌心的繭子,也象征着其主人,練武的刻苦,看上去,就是殺人于無形的武力高超選手。
優雅,而野性。
一個正常讨要火折子的姿勢,但……
事先聲明,真的,真的,項翛年隻是下意識的反應——
她往燕舟衍的掌心裡,放置了她荷包裡充當零嘴的肉幹。
燕舟衍:“。。?”
“呵,小娘子,我的意思是,我來生火吧?”
被項翛年的舉動搞得哭笑不得的燕舟衍,輕聲笑道,望着項翛年的眸子裡,又添了許多柔和。
“啊,哦,我會錯意了,不好意思,我不太會用……”
意識到自己造成了什麼樣的誤會,項翛年羞紅着一張臉,低着頭,胡亂的,把火折子遞到了燕舟衍的手中。
“對了,小娘子,你身上的衣服,還是趕緊脫下來烘幹為妙,這荒郊野外的,若是感冒發燒就危險了。”
燕舟衍熟練地将火堆點燃,神情之中,全然透露出純粹的純真,一片坦然,好似沒有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也不帶一點顔色,但對方說的話,實在是,太刺激了。
山洞裡,猝然竄起了一點星星點點的火光,照亮了這一片黑漆漆的洞穴。
火光噗嗤一聲的,燃起。
而項翛年的心,也被燕舟衍說的話,給撩撥的,噗嗤一聲,激起一陣心悸。
【!!!】
【年年!他不懷好意!龌龊!猥瑣!虧摳摳搜搜的年年還在你這個男人身上花了這麼多積分!?年年你别聽他的,我這裡有速幹符……】
在項翛年還沒有反應過來,對燕舟衍過激的言語做出應對時,順順那過于激憤的怒吼,把項翛年跑到天開外的理智,拽回來了。
嗯,瞬間清醒了。
——冷靜,冷靜啊,順順,按照燕舟衍的品性,應該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項翛年勸着快要炸開的順順,但說實話,她自己,也的确沒有什麼把握。
盡管,根據之前的相處,項翛年自認為,燕舟衍一個愛護小動物、愛護屬下、愛護侄女侄兒、明察秋毫、不拿強權壓人、不願利用職位之便貪污羽絨服制作方子……的人,應當是個品行優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