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項翛年的手和腳，這種平時衣服掩蓋不住的地方，都略顯粗糙。

又想到項翛年這個年紀，應當是這一批新晉的宮女，已經想見沒入宮之前，項翛年的日子過的有多慘的宮女姐姐們，對項翛年的愛憐，手上的動作更是輕柔了不少。

閉着眼睛意識模糊的項翛年，對此一無所知，她隻覺得，自己渾身的經脈都好似被打通，連骨頭縫裡都覺得暖洋洋的，感覺自己的嘴巴都要變成波浪形的了。

意識迷蒙間，項翛年腦子裡胡亂地跑火車——

“各位姐姐要是開個按摩店，我一定要包上十天半個月的”、“太舒服了，人和人之間怎麼這麼不一樣，姐姐們的手簡直有神力”……

但腦子和嘴巴好像沒有協調好，項翛年不知不覺中，把腦子裡過的話語，從嘴巴裡說出來了。

話語說出口後，氣氛凝滞了一瞬，但下一秒，項翛年又聽見，耳邊似乎傳來了沒忍住的笑聲，她掀開沉重的眼皮，看到身邊笑得花枝亂顫的宮女姐姐們。

項翛年：“嗯？”

剛才腦子裡想的，難道全部說出來了？！

騰的，漲紅了一張臉，雖然腦子裡在“調戲”，但現實生活中，項翛年都不敢對初次見面的人就這樣放肆，她現在是真想鑽到水底吐泡泡了。

大概是看項翛年不好意思，宮女姐姐們也沒有追究，但是看項翛年的眼神中，到底是多了一些的親近。

誰不喜歡小姑娘直白的贊美啊。

而項翛年，現在是不敢閉上眼睛了，她生怕自己腦子不靈清，又說出什麼冒犯的話語來。

因着項翛年對自身的克制，接下來相安無事。

宮女姐姐們的動作很快，在項翛年被泡皺之前，除了給項翛年來了一次全身spa，還給項翛年枯草般的頭發，來了一次精細的護理。

等項翛年終于從浴桶裡出來，她頓覺自己從裡到外，都是容光煥發的，連她苦惱的頭發，都比剛才的時候，柔順了不少。

項翛年以為給自己護理完，就結束了，但不知何時回來的清荷，抱着一身嫩粉色還隐隐透着紫調的新衣，讓宮女們幫着項翛年穿上。

“清荷姐姐？”

看着嫩生的顔色，項翛年遊移，想問她是不是拿錯了，不然，怎麼給她拿這麼“惹眼”的衣服。

平時的宮裝雖然顔色也嫩，但是，宮女們都這麼穿，穿的人多，就不會顯得特别。

可是眼下情況不一樣，給人過生辰，尤其是給公主過生辰，所有人都會精心打扮，穿上鮮豔卻不失莊重的衣服，但也會注意避開，可能會同公主撞色的羅裙。

這粉嫩的顔色，怎麼看都像是小女娃喜歡穿的吧？！

“怎麼了，項小娘子？”

清荷舉着托衣服的盤子，笑眯眯地看着，剛從浴桶裡出來整個人都紅彤彤的項翛年。

“……沒什麼。”

但想了想，項翛年還是閉嘴了。

皇後賞賜下來的衣服，應當也不會出錯。

而且，她現在的身份，在世人的眼裡，隻是區區一介小宮女，要是對皇後的賞賜不滿，在旁人看來是天大的恩賜，到了她這裡，她卻頗有微詞，嫌這嫌那的，肯定會覺得她不識好歹。

識時務的項翛年，非常有眼力見的，保持了沉默。

看着繁瑣的衣物，項翛年這回沒有梗着脖子堅持自己穿，因為她是真的不會穿，當初學會穿宮裝的時候，都費了她老大勁了。

但在項翛年看來繁複的衣服，在宮女們靈巧的手上，卻是一點都沒有難度。

項翛年按照她們的指令，說伸手就伸手，說擡腳就擡腳，乖巧的模樣，像一個沒有感情的穿衣娃娃。

衣服穿好時，項翛年的頭發也被毛巾絞到了半幹，确定不會打濕衣服後，才被放下。

接着，還沒來得及低頭看一眼衣服是什麼樣，項翛年眼前一花，就被推到了照不清人臉的銅鏡前，面前閃過數不清的手，在自己的臉上搗鼓着脂粉。

“粉要落進去了，閉眼。”

項翛年聽從地閉上了雙眼。

好了，這下真成洋娃娃了。

等項翛年睜眼時，看着銅鏡裡的自己……好吧，其實看不清楚。

隻是從影子裡，模模糊糊覺得，自己的腦袋，花裡胡哨了不少。

在項翛年睜眼的一瞬間，在場所有人的眼裡，都閃過了一抹驚豔。

上妝前，項翛年那蠟黃的臉色，還沒有被養回來，臉上雖然比剛入宮的時候，長了一點肉，但還是透着一股營養不良的青白。

而現在，上妝之後，不均勻的膚色，變得白皙透亮，被膚色拉胯的五官，也跟着可愛精緻了起來，加之唇間一點紅，仿佛給項翛年這個沒有生氣的娃娃，增添了一筆紅潤之氣。

她那微不足道的缺點被掩去，隻剩下，還未長成驚心動魄的青澀美貌。

在項翛年睜眼，用她那雙靈動的眼睛，看向這個世界的時候，一直注視着她的宮女們，包括清荷在内，不由得呼吸一滞。

——實在是太精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