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你帶着小林子,去見見項小娘子,就行了,剩下的小林子會告訴項小娘子的。這是給你的報酬,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也該知道……記得,動作隐秘點。”
陳公公敲打完,邊上候着的小林子就适時給小鄧公公遞上了一份荷包,裡面裝着分量足足的封口費。
仍然一頭霧水的小鄧公公,垂眸,識時務地接下荷包,行了一禮後,才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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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某一處陰暗的地牢。
正在上演一場道德倫理劇。
“大人,真的不關奴才的事啊!都是這個小貝戋人指使奴才做的!你快說啊,是你指使的我去換名單的!你個貝戋人,趕緊起來!”
平時路都橫着走的鄧公公,現在跪在看不清是黑水還是血水的地上,涕泗橫流,不住地求饒攀咬着邊上,同樣跪趴在地上,面如死灰發絲淩亂的王榮。
地牢裡幽暗,散發着濃濃的血腥味,夾雜着潮濕的鐵鏽味,還有種說不出的陰暗塵味,即便是挂着滿牆的火把,都照不亮這一角黝黑的地面。
坐在上首的燕舟衍,單手托着下巴,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鄧公公的狡辯,也不出聲,好似鄧公公說什麼都撼動不了他。
鄧公公沒辦法,他隻有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嘴裡念來念去就是那幾句話,把責任全部推到王榮的身上,說他自己隻是一個無辜的被脅迫者。
旁觀審訊都知道真實事情是怎麼樣的人,都不住在心裡對鄧公公罵一聲不要臉。
鄧公公就這樣跪着,不知道磕了多久,終于,在鄧公公腦門磕出血之後,燕舟衍開口了:
“鄧公公。”
以為自己可憐兮兮的悲慘模樣,終于引來了燕舟衍的同情,鄧公公立馬擡頭,目光炯炯地望着燕舟衍,仿若看到了生存的曙光。
但下一瞬,燕舟衍嘴裡吐出的話語,卻讓看到希望的他,如墜冰窖。
“你口口聲聲說是王榮逼迫的你,但她一個被罰到浣衣坊的小小宮女,怎麼使喚的動你一個,差一點就和趙公公平起平坐的大公公?”
燕舟衍撩動了一下自己不太平整的衣擺,複又道:
“鄧公公,你是在耍本王麼?”
壓低的聲線,冰冷的語氣,威嚴的氣場,還有那雙幽深的瞳孔中,閃過的一絲寒光。
“你好大的膽子!”
邊上的杜陽豐适時亮出腰間的佩劍,上前一步,讓锃亮的劍影,在鄧公公的面前閃過。
沒怎麼見過這種大場面的鄧公公,心驚膽顫的,他一個哆嗦,泌尿系統跟着失控,身下本就被冷汗浸濕的衣衫,頓時濕透,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啧。”
聽到淅淅瀝瀝的響動,知道鄧公公這是尿褲子了,他嫌棄地後撤了一步,生怕沾染上什麼奇怪的味道。
眼見軟的行不通,鄧公公索性豁出去了,他閉着眼,梗着脖子,張口就來:
“燕王爺,你可别忘了,奴才身後的可是誰!”
“哦?這倒是提醒了本王……”
似乎聽見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燕舟衍起身,饒有興緻的,向着鄧公公走近。
鄧公公以為自己的威脅奏效了,自己馬上就要安全了,看着燕舟衍的視線,都不住帶上了些許得意,完全忘了上一秒失禁的自己。
但熟知燕舟衍性格的杜陽豐和蕭泠,卻知道,這是燕舟衍怒極了的表現,在心中,默默為鄧公公點起了一根白蠟燭。
在距離鄧公公兩步之遠的地方,燕舟衍停下了腳步,轉而對邊上的王榮道:“王榮,你怎麼說?”
鄧公公的得意仿佛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他跟着望向王榮,眼神中是滿滿的威脅,和狠毒。
“王爺問你話呢!”
“……奴婢,奴婢,奴婢……”
被邊上的兵士推搡了一把後,一直處在驚懼狀态中的王榮,被吓到似的猛地一個哆嗦,奴婢說了半天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但她四處張望,企圖從一模一樣的地磚和鐵籠之中,找到解決之法,但在注意到鄧公公惡毒的表情後,抱着“大家都是階下囚,我不好過你也别想好過,憑什麼威脅我”的心态,磕磕絆絆說了起來:
“奴婢,奴婢的确是,給鄧公公使了銀子,求鄧公公把小貝戋,項翛年給轉到兇險的兇獸區,但具體是怎麼辦的,奴婢一無所知啊,大人,王爺,還請您饒了奴婢一命吧,她,項翛年,現在不是還活着好好的麼!”
王榮磕磕碰碰地跪着向前爬走,想要攀上燕舟衍的衣擺,但她伸手時,看見自己手心被地面污染的黑色印記,又頓住了。
身軀僵硬了一秒,下一秒,王榮好像終于發現,自己如果再不做點什麼,真的會死。
王榮把髒手在自己衣服上唯一幹淨的區域抹了抹,而後,向燕舟衍攀附的動作更是激烈,撲騰着向前,像要抱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但邊上的兵士,也不是吃素的,在王榮擦手的那一刻,就近的兩人上前,控制住了王榮揮舞的手臂,拖着她,一步步遠離燕舟衍,回到她該待在的位置。
“王爺,您看看我啊,您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奴婢可以伺候您的,浣衣坊的日子真的太難熬了!王爺!”
如此自薦,如果不是在地牢中,如果王榮自薦的對象不是燕舟衍,就憑借她還有幾分的清秀姿色,想必,也能成為一段風流佳話。
但是,他是燕舟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