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我是真的……真的覺得快要死了……”
俞景坤說完這句話，車内的空氣凝固了良久。
車窗外似乎刮起了風，老樹的枯枝盡往一邊倒去，可宋伊恩隻能聽見俞景坤痛苦的呼吸聲。
宋伊恩看向俞景坤，他正仰着腦袋，手臂捂住了眼睛。上一次看見這樣疲憊的他，是因為被李洛嚴打了一拳。
“為什麼？”宋伊恩問。
是俞景坤抛棄了他，是俞景坤選擇了結婚，是俞景坤消失了三年……
失去了所有，從天堂墜落的人是宋伊恩。
死過一次的人，應該是宋伊恩。
“我實在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宋伊恩蹙着眉，“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沒有人逼你。我真的不懂。如果你在三年前甚至兩年前就離婚、和我說這些，我們可能很快就能和好……但是三年過去了，傻子都該醒了。”
俞景坤睜開了眼睛，手臂慢慢滑落下來，他偏過腦袋，看向身旁的宋伊恩……
那雙深不可測的墨眼裡是空的，絕望的，暗無光亮的。宋伊恩凝望着他，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就如俞景坤說的那樣，他們真的算半個家人。所以無論懷着怎樣的心情，宋伊恩都希望他過得好，或許有一天宋伊恩徹底放下了、不再留戀曾經的甜蜜了，他也希望俞景坤能過得好。
俞景坤迅速地捕捉到宋伊恩眼神裡一閃而過的心疼，揪疼的心髒忽然舒緩了，他緩緩伸出手、試圖握住宋伊恩的手。
“别碰我。”宋伊恩将雙手都藏進了外套口袋裡，“我說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不要這樣來找我，更不要做莫名其妙的事。”
“如果沒有他，就可以見我嗎？”俞景坤問。
“你想幹什麼？”宋伊恩警惕地往一邊縮了縮。
俞景坤疲憊地笑了，“怎麼了？我又不是□□。”他短暫地閉了一會兒眼，道：“那我就等你們分手，好不好？”
宋伊恩無語凝噎。
“分手了也輪不到你。”說完他又去拉了拉車門，還是紋絲不動。
“喂！”宋伊恩回頭瞪他，“放我下去。”
“明天是我的生日。”俞景坤答非所問。
“關我什麼事？”嘴上這麼說，宋伊恩還是不自覺看了一眼手機……12.28。
俞景坤的生日是12.29，的确，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和我說句生日快樂的話，他會生氣嗎？”俞景坤含情脈脈地說。
宋伊恩不禁一陣惡寒。
不是……他幹嘛老提Luke啊？搞得像在偷情似的。
俞景坤用那雙含笑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讓人絲毫無法聯想到，這是幾分鐘前捂着眼睛說自己快要死了的那個男人……
宋伊恩沉了口氣，闆着臉，嚴肅地說：“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俞景坤，你别來找我，不僅是因為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還有……我，”他頓了頓，深深吸了口氣，“我也不想見你。”
俞景坤抿起嘴唇，笑着點了點頭。
下一秒，他毫無征兆地欺身湊了過來，宋伊恩下意識往後退着，而俞景坤越湊越近，身上的香氣和體溫的熱氣一同将宋伊恩萦繞。
宋伊恩驚慌地别過了腦袋。
俞景坤垂目看着身下的人，輕輕打開了車門。
“護工的事好好想想。”他笑着說，“晚安，伊恩。”
宋伊恩逃似地下了車。
隻見俞景坤也跟着下來了，宋伊恩皺着眉看過去，剛想開口——
俞景坤笑着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随即拉開了主駕的車門，坐了進去。
宋伊恩站在寒風中，啞口無言，下一秒迅速别過頭，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走出了多遠，風已經吹涼了燙紅的臉頰，宋伊恩才終于停下腳步，朝身後看了一眼……
俞景坤的車已經開走了。
那條停滿車的老街空了一塊，宋伊恩的心也跟着空了一拍……他倚着一根電線杆，低頭吞吐着呼吸，呼出的熱氣在寒風中成了一團團白霧。
宋伊恩隔着厚重的衣服摸到了心跳的起伏。
為什麼呢。
一年前，原本已經适應了一個人的生活。隻是因為俞景坤出現了幾次，他又變得無法忍受孤獨。
想到這裡，宋伊恩再次眺望那格空蕩蕩的車位。
總有一天，俞景坤再也不能掀起他心裡的波瀾，總有這麼一天的。那些光是回想都痛苦的記憶，也總有一天會放下的。
他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感情，事業也在越來越好……都會好的。
一輩子那麼長，沒有什麼人是忘不掉的。
這麼想着，宋伊恩給李洛嚴發去了信息：【Luke，你睡了嗎？】
宋伊恩在原地等了五分鐘，李洛嚴也沒發來回信。
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叫了一輛網約車去李洛嚴家。
還好之前李洛嚴逼着宋伊恩在他的小區裡錄入了人臉識别，否則這會兒宋伊恩隻能蹑手蹑腳地回自己家，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等天亮。醒來還得和謝貞羽強顔歡笑。
宋伊恩下了網約車後，憑着記憶一路來到李洛嚴家門口。
李洛嚴還沒回消息，想來是睡着了。
解鎖指紋時，宋伊恩不禁想起，上一次來這兒已經是秋天了。
有時候他真搞不懂，李洛嚴放着這麼個鬧中取靜的江景豪宅不住，為什麼就這麼愛住他租的那個破房子？這是什麼富二代的特殊癖好嗎？
推開門，玄關的射燈自動亮了。
一陣暖流将宋伊恩包圍，才換個拖鞋的功夫，宋伊恩就覺得熱極了。他趕忙脫下了外套，輕手輕腳地放進了門口的壁櫃裡。
沒走兩步，宋伊恩便看見廚房的玻璃移門開着，廚房的燈也沒關。
他不是吃了晚飯才走的嗎？
疑惑着，宋伊恩就在餐廳的桌子上看見了一鍋吃剩的紅湯，一旁的雞爪骨頭堆了老高，還有兩大杯東倒西歪的奶茶。
好無語。宋伊恩不禁嘴角抽搐，猶豫了兩秒，他還是幫李洛嚴收拾了。
端着鍋和垃圾來到廚房，宋伊恩才看見操作台上丢了三包方便面的包裝袋……
呃，還是明天等阿姨來收拾吧。
他把鍋往水槽裡一放，洗了個手便出去了。
李洛嚴的卧室沒有關門，宋伊恩摸着黑走進去……進門的右手邊是一個衣帽間，宋伊恩輕輕拉開門，挑選着自己今晚的‘睡衣’。
看着一排閃閃發光各式各樣的皮衣外套、設計繁瑣的襯衫和毛衣、光是首飾櫃子都有五層、香水和墨鏡更是各自擺了一整牆……
宋伊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要是他有一個這樣的衣帽間，才不可能去住别人的破房子。
最終，宋伊恩找出一件沒有任何圖案設計的黑T恤。
他拿着T恤去鏡子前比劃了一下，剛好能蓋住大腿……那就不穿睡褲了吧？李洛嚴常年健身，腰胯比宋伊恩粗了不是一星半點，他的褲子，宋伊恩怕是一條也穿不了。
宋伊恩就地脫了衣褲，剛準備套上李洛嚴的T恤——
“宋伊恩？”
背後響起沙啞的男聲，宋伊恩吓得發出一聲驚叫，下意識捂着T恤掩住了上身。
李洛嚴隻穿了條底褲，結實的肌肉隐約冒着熱氣，他環着雙臂靠在衣帽間門口，嘴角噙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我靠……你可真會搞突襲啊。”說着，李洛嚴走過來。
“等、等一下！我穿個衣——”話還沒說完，宋伊恩就被拉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
“幹嘛？想我了？”李洛嚴含笑道，腦袋蹭了蹭宋伊恩的頸窩，“真是的，大半夜衣服也不穿一件就跑來我家，你想把老公吓出心髒病是不是？”
“我才要被你吓出心髒病！”宋伊恩推搡他，“你熱死了，放開我，我要穿衣服。”
李洛嚴松開他，“老天爺，我他媽睡到一半聽到叮叮哐哐的聲音，還以為家裡進賊了。”
“我哪有那麼吵？我可輕了。”宋伊恩立刻套上衣服，又撿起地上的髒衣服。
“就扔那個台子上呗。”李洛嚴用下巴指了指房間中央的首飾櫃。
宋伊恩猶豫了一會兒，乖乖照做。他才剛把衣服放下，就被李洛嚴攔腰一把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