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二去，這件事傳到了禦豐耳裡，正巧莫放門庭寥落，許久都未招到徒女，于是，好心禦豐将白莫介紹到了蠱門。

白莫是個行動派，眼見砜川的病症毫無好轉迹象，她當即決定下山拜師。

至于治療病患為什麼要拜入以蠱蠹著稱的蠱門，白莫想不明白，但禦豐這樣介紹一定有她的道理。

下定決心的白莫很快抵達了古怪街，三日後，便将蠱門和砜川忘了個一幹二淨。

都怪那非魚過于美味。

白莫連吃三天還未膩味，她還想再繼續吃的，可惜，她犯了許多初入人世的妖族都會犯的一個錯誤：沒帶錢。

在她第一天吃魚的時候，老闆滿心歡喜，以為遇見了金主媽媽，兩日過後，老闆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這不是金主媽媽，這是霸王媽媽。

霸王媽媽沒錢，老闆苦不堪言，隻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白莫很不好意思地吃了最後一盤那非魚。

離開之時，好心路人——莫蒼挺身而出。

她沒幾個錢，沒能力幫白莫結賬，可是她有嘴皮子。

上下嘴皮子一碰，莫蒼便說白莫此行是為了拜醫聖為師，日後學藝有成，必當準備上好丹藥，好好報答老闆。

老闆很高興，醫聖對她有恩，自己招待招待醫門徒女合情合理。

白莫很震驚，拜醫聖為師？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不知道？

安撫好老闆後，莫蒼好人做到底，直接将白莫送到了醫門，在門口拉扯時，她才知道對方的拜師對象有億點點偏差。

于是，震驚的表情轉移到了莫蒼臉上，拜她阿娘為師？妖君的腦子被魚撐到了嗎？

自從莫放和道辛自立門派，拜入醫門的徒女絡繹不絕，拜入蠱門的徒女絕不絡繹，滿打滿算，蠱門隻有她和阿娘二人。

莫蒼擺事實講道理，建議白莫棄蠱從醫，這樣更有機會療愈好友的病症。

白莫不相信，她覺得這是肮髒的商戰。

為打消對方的顧慮，莫蒼隻好亮明自己的身份，她和阿娘有着日行一善的習慣，為妖君指引正途便是她今日的任務。

任務完成後，莫蒼翩然離去。

她的勸導計劃效果頗豐，白莫難得猶豫起來，醫門沒什麼不好，就是少了一點刺激，讓她難以下定決心。

她想不通，所以打算在大門口慢慢想。

醫門設施健全，大門口布置了許多搖搖椅，方便行人停駐歇息，也方便猶豫的準徒女們看清自己的心意。

白莫在搖搖椅上躺了許久，待到夕陽落幕，霞光滿天，她終于決定——明天再想。

這時，莫放行色匆匆，路過醫門，順手搞死了門口的幾隻大蟑螂。

日行一善的任務不能落下，可她接下來幾日要閉關煉蠱，隻好今日多完成一些。

擡步準備離開時，她似有所感地轉過身，恰巧和嗑瓜子的白莫對視。

眼神交彙的瞬間，她讀懂了白莫未宣之于口的話語。

這是一位迷途的妖君，在等待她來指點迷津。

莫放熱心地來到白莫旁邊，用她那能說會道的大嘴，給白莫奉上定制化的妖生課程。

·

“妖生不刺激，生命無意義。”白莫想起師娘當年的話術，不由得莞爾一笑。

莫放觀人入微，對症下蠱，句句講在白莫心坎上，白莫深感與她投機，爽快地拜入蠱門。

“等到一年後，你才發現那不是觀人入微，而是事在人為。”桑岚邪惡的大手已然伸向第二十個兔頭。

這話她都聽一千多遍了。

一年後，待到師徒感情穩定，莫放才情真意切地表示，她那日躲在樹旁偷聽，把白莫的自言自語聽了個遍。沒有什麼神機妙算，有的隻是步步為營。

白莫笑着搖搖頭：“好妹妹，你說師娘的轉世，也會這般伶牙俐齒嗎？”

這句台詞桑岚以前沒聽過，她正正神色，說道：“不知道，但師娘就算不會說話，人生經曆也一定不簡單。”

“對了。”桑岚突然問道，“你試過用金蘭契感應嗎？”

“……還沒。”

“快試試。”桑岚充滿幹勁，“聽姥姥們說，有時候陣法不穩，反而能感應到人界的姐妹。”

白莫身形卻忽地一頓：“前面有人。”

“有人怎麼了？”桑岚奇怪道，“正事要緊，先試試金蘭契。”

白莫一時無語，她伸手擠壓着桑岚的腦袋，将狼臉搓得失去原本的形狀。

然後再次強調道：“有人，有‘人’。”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麼有人啊？？！”

天邊露出魚肚白，朝霞之中，安睡組的房間響起一聲喊叫。

一人一球的被窩，在昨夜之後，竟容納了一人一球，外加一人一狗。幸好禦瀾庭的床足夠大，四位睡覺搭子安睡一整晚，互不打擾。

直到姜見淩翻身時摸到冰涼涼的铠甲。

“沒事哒沒事哒。”貅武開解道，“她們還有呼吸哦。”

“……對哦。”

還來得及，姜見淩放下心來，她動手設下結界，幫一人一狗隔絕瘴氣。

“比起這個，”貅武皺着眉頭，糾結道，“淩淩，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哪裡不對勁呀？”

眼睛好像也不太舒服，她變出爪子揉揉眼。

姜見淩點點頭：“我一覺睡到大天亮，還沒來得及感歎自己的睡眠質量，便收到姥天娘送來的大活人。”

“啊？”

姜見淩強調道：“注意聽我說的前八個字：我一覺睡到大天亮。”

“……”貅武悟了，她猛地轉過腦袋，向窗外看去。

夜玄的天，亮了。